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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二字,作为一部电视剧的名字,实在很高明,甚至胜过它的中文译名—《老友记》。简单、干净,不仅准确描述了一部剧的内容,还高度概括了它丰富的内涵和高级的质量。
电影享受着一些具体的、高于电视剧的待遇,起码小屏幕跟大银幕在面积上就不能比。从现在家庭影院系统的普遍技术水平来看,要真正实现在家看电影,还需时日。更令家庭影院不可望其项背的是电影院的大型音响系统—它们连最起码的“音量”这一条都跟电影院比不了。
跟几百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坐在一个黑屋子里完成的一次共同情感体验,也是你家客厅里的一块彩色屏幕完全提供不了的。正是由于影院带给我们的这种视听奇观感受,电影一直在借此优势投机取巧。
它可以严重地依赖视觉特效把观众骗到某种特定的感受里来,就算角色扁平得像是一张纸做的脸谱,也不影响你全程无尿点地享受一部大片带来的视听盛宴。做法很简单:狂加追车戏、大爆炸,至于角色,用包装纸壳剪出来个人形,贴上漂亮的明星脸就齐活了。
其他常见的方法包括但不仅限于:一出稍有点小聪明的谋杀悬疑梗,大量形状恶心的人类尸体,用动画特效生造出来的世界末日景象,外星人大举入侵地球的惨烈场面,在傲慢的有钱人资助下人工智能集体觉醒愤然大开杀戒的血腥画面……
哪怕是那些假到谁都看得出来什么也没发生的爱情动作场面,你懂的,都可以在电影中蒙混过关,只要以气若游丝的语气,在恰当的地方插进几句像样的情话,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但同时,这些做法导致的劣势也是显而易见的。电影要求观众委身于它故事之中的时间相当的短,最长也不会超过四个小时,因为它要求你的精力高度集中,从不给你一心二用的机会,在被一部影片覆盖的时间里,你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同一个地方看。当然,如果你非要在电影院里玩手机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阅读一本书的时间往往更长,同样,收看一部电视剧也要求更长时间的投入,尤其当你的朋友向你吐血推荐一部剧时,你发现它已经出了八季,但凡想要对正在发生的故事有半点儿了解、像你朋友那样对剧中的人物因同样的原因、持有同一种痴迷,你就必须从第一季的第一集开始看起……你就会知道,追剧可不是说说而已。
电视剧没法制造出电影院规模的视听奇观,所以,它必须依靠故事中的人物来站稳脚跟。一部剧集的成败,直接取决于它的人物。他们如果值得被观看,这部剧就会有收视率,如果他们的生活、命运足够有意思,就足以让你宁愿跟他们一起度过一季又一季、数十甚至数百小时的时间。
在观看一部优秀剧集的时候,你总会来到那么一个时刻—这些人物不再只是人物了,他们开始成为你在乎的、想要与之一起生活的人。你在职场上跟无聊的同事们在996中共同度过了愚蠢的一天,在你被这些同事、上司虐得生无可恋的时候,你唯一的盼望就是回到家,点击剧集网站上的新一集图标,跟你真正的“朋友们”畅谈一个晚上。
有时候,一部电影会创造出一些优质到犯规的人物,让你觉得跟他们共处的这区区90~120分钟实在不够用。我们太喜欢他们了,而他们走得太早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为满足观众的这种需求,续集,成了此类影片惯用的手段。策划和拍摄一部续集电影通常要让观众等个好几年,他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能够再次冲回电影院,跟自己的银幕老友重聚的那一天。
但是现在,我们来到了一个全新的时代:我们的电视屏幕可以接通的频道成千上万,它们个个都张着血盆大口呼求着全新的内容。经典老片中深入人心的角色,以及灵光耀眼、视角独特而夺目的新概念故事成了两大刚需。
于是,很多创作者开始琢磨将电影改编成电视剧。
最负盛名的当数罗伯特·奥特曼的《陆军野战医院》(MASH)了。罗伯特·奥特曼,是一位人称“导演中的导演”的好莱坞师爷,常以怪异、卑劣却魅力四射的人物让观众五迷三道,并擅长以最令人痛苦绝望的方式结束一个故事。电影《陆军野战医院》可谓他这种风格的典型代表。拍得很好,但它所衍生出的这部同名剧集,却是完全另一种造物—它是喜剧界的扛鼎之作,同时又是一部虐心至极的剧情片,在播出的当年稳坐当之无愧的电视霸主。
这部电视剧的最后一集,可谓史上最受争议的大结局—但这是后话了,况且不喜欢这个结局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电视剧一头扎进了故事的更深层次,挖掘出电影行业中的更多猛料, 其内容之丰富多彩,是一部时长有限的电影不可企及的。
最近,托流媒体兴起之福,很多电影都被做成了网剧,从大银幕走进了液晶屏。这些作品中的大多数,完全不需要电影来打前阵,就足以作为一部独立原创剧集存活,只是在这些IP作为电影上映的年代,电视行业还远没有今天这般风光,小屏幕的市场尚未成熟至此。
举个例子:基于一部小说改编的电影《矮子当道》讲的是一个黑帮底层小混混误打误撞进了电影制片行业的事儿。这部片子的结尾,故事的主线已经完结,约翰·屈伏塔饰演的男主角最终走上了一条溜光大道。故事的创意相当不错,基于这个创意,一部电视剧应运而生,如今已经出了好几季。
电视剧一头扎进了故事的更深层次,挖掘出电影行业中的更多猛料,以及有组织犯罪集团领域的底层生活,其内容之丰富多彩,是一部时长有限的电影不可企及的,我们拥有了更多跟人物一同在这些惊心动魄里探索、冒险的时间。
同理,电视剧版的《雪国列车》也做到了这一点。同名电影基于一部法国漫画小说改编,它很短,采用单线叙事,讲了几个人劫持一辆火车,并一路从车尾火并到车头的故事。这是一则社会批评,关于阶级斗争、资本主义、奴隶制以及一切与此相关的现代病症,但它显然只是对一个宏大世界的管中窥豹,而这样的一个世界,是一部电影的容积远远装不下的。
于是,当剧集《雪国列车》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它得以有时间、有能力施展拳脚去拓展这个世界,无论是在深度还是广度上,回答人们心中对电影版故事的种种疑问—这辆火车工作原理到底是怎样的?车内各阶级人群至关重要的平衡是靠什么维系的?那些卑鄙无耻的有钱人到底在图谋什么勾当?
不计其数的电影都向观众提出了宏大的问题,关于这个世界,以及我们栖息的社会形态;它们通常会提供两种针锋相对的世界观:好人的眼光和坏人的眼光,二者之间的冲突便是戏剧的展开,拳打脚踢、悲欢离合。电影版本的《雪国列车》没有吝惜大爆炸类的视听奇观,而在电视剧中,暴力无处不在,非单一视角的世界观显而易见,但并不是以电影那么非黑即白的方式展现,而是不慌不忙地在那些黑暗人性的离岸流中游来游去。
还有一些电视剧,是从同名影片中挑出一个人物,跟随他/她的视角,更深地挖掘故事来龙去脉中那些有趣的部分。
自从《沉默的羔羊》名声大噪,《孽欲杀人夜》就有了一位经典大反派—汉尼拔,一个绝顶聪明的食人连环杀手,年轻的联邦调查局探员遇到那些令人无从下手、惨绝人寰的案件时,都得去向他请教破解方法。
他还用一句经典台词盘活了蚕豆的美国市场—“我把他的肝脏就着点儿蚕豆一起吃了,就着红酒。”
在有关联邦调查局探员追踪连环杀手的系列故事书中,汉尼拔是最具盛名的人物。《沉默的羔羊》是对其中一个故事最成功的改编,其各类前传、后传时常冒头,加起来都赶不上这部原作影响力的一半。
汉尼拔这个人物如此血肉丰满,以至于他一经问世,就注定成为令观众欲求不满的存在,让人忍不住总想进入他那可怕心灵的更深处去一探究竟。饶是如此,汉尼拔年轻时的发家史还是鲜为人知。《少年汉尼拔》从小说到电影,都试图在这方面小试牛刀,却因大神级经典佳作在先,质量口碑双双扑街。
有时候,一部电影的衍生剧听上去并不怎么吸引人,却大获成功,唯一的原因就是它背后的创作者很强。《贝茨旅馆》就是一个完美的例子。没有人—除了剧集的创作者以外—会想到它的原始材料居然是电影《精神病患者》。
当然了,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就是进入到电影中那个“精神病患者”(剧透警告)的大脑里,看看他到底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把自己死去的妈妈做成干尸、用轮椅推着到处走的人,这个变态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而且这个汽车旅馆的设定,更是为大量的明星客串提供了条件,他们充当了我们挖掘变态杀人狂所用的铲子。
其实,从电影到电视剧的改编工作,正是去回答那些大家在走出电影院时与彼此讨论的问题—为什么会有人沦落到如此田地?故事结束后又将发生什么?电影为什么急吼吼地跳过了那么多有趣的、耐人寻味的东西?
我们从一部剧里得到的最大好处,是与这些人物一起度过的时光,他们带着我们从更丰富的故事中穿过,看到更多,体验更多,他们更像是活生生的人,我们被邀请进入他们的生命,得以更容易地去与他们感同身受。
电影问出的问题往往更大,给出的答案却更笼统,而电视剧则可以做到更深刻地去回答一些很小的问题。当一个故事的意义需要更多的人类同情去解读时,一部电视剧便呼之欲出。
这种从电影到电视剧改编的现象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它的反向趋势—从电视剧到电影的改编—也在悄然兴起,《碟中谍》就是先从电视剧起家、最终走向影院的一类。
两条路,不管走哪一条,我们都要知道,电影是强势的一方,而电视行业正在经历空前的崛起,让它的观众和创作者可以跃过这个强势的“障碍物”,直接跳入人类关系的最深处去创造故事。
而这也正是观众真正想要的东西。
作者:JustinSaucedo、王安安
插图:Livvi
原标题:《好莱坞往事 | 从大银幕转战小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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