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子如何不丈夫 读《门孔》有感

□崔建华

读过余秋雨先生很多文章,从没读到过流泪。但这次捧起他的《门孔》,却读得泪流满面。

《门孔》这篇纪实散文,是余秋雨先生为纪念著名的电影导演谢晋逝世而作。作家陈忠实曾说谢晋的情与痛被余秋雨娓娓道来,让我们领悟到谢老的胸襟、亲情和慈爱是如何的既同于常人又超越了常人。谢晋是中国著名的电影导演。从影六十余年,导演了《红色娘子军》、《牧马人》、《芙蓉镇》等三十多部电影。可以说他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座丰碑。

在我们的主观印象中,导演这个职业充满了光鲜和神秘的色彩,特别是像谢晋这样影视界泰斗级的大师更是如此。殊不知,透过“门孔”,我们见识了常人难以看到的悲楚和凄凉。余秋雨先生在文中写道:“他在中国创建了一个独立而庞大的艺术世界,但回到家,却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天地。”谢晋四个孩子,三个认知能力有问题,只有一个儿子脑子正常,他叫谢衍。然而,天妒俊才,就是这个聪明过人,也拍电影的儿子,又因病英年早逝,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门孔,俗称猫眼,谁都知道是大门中央张望外面世界的一个小装置。”阿三还在的时候,谢老对余秋雨说:“你看他的眉毛,稀稀落落,是整天扒在门孔上磨的。只要我出门,他就离不开门了,分分秒秒等我回来。”这是一个智障的孩子,透过门孔,守望着探视着神圣的血脉亲情啊!因为爸爸每时每刻都可能会在那里出现,他不能漏掉第一时间。除了睡觉、吃饭,他都在那里看。余秋雨先生的“门孔”还有一层含义是全国观众透过这门孔,看到谢老的很多精彩绝伦的艺术,看到了很多风景,很多人性。

“门孔”一文中有两个细节,最能体现谢老对智障孩子的款款深情。一是家里来了客人,不管是好莱坞明星,还是法国大导演等重要人物,谢老都会介绍自己两个儿子的特殊情况,然后隆重请出。在客人面前,弱智儿子的每一个笑容和动作,在谢晋看来就是人类最本原的可爱造型,因此满眼是欣赏的光彩。第二个细节是一次去浙江衢州,坐了一辆面包车,路上要好几个小时,阿四同行。坐在前排的谢晋过一会儿就要回过头来问:“阿四累不累?”“阿四好吗?”“阿四要不要睡一会儿?”……每次回头,那神情,能把雪山消融。从他慈爱的眼神里,能感悟到弱智的孩子就是他的全部生命,是他的整个世界。

“门孔”一文中,有两处写到谢老令人落泪和痛哭的文字,深深地震撼我的心。一处写他每天傍晚,那高大而疲惫的身影一步步走回家门的图像,不能不让人一次次落泪。这落泪,不是出于一种同情,而是为了一种伟大。还有一处是写他高大英俊聪明的儿子谢衍病逝后,杭州的朋友邀请谢晋去散散心,接待他的,是一位也刚刚丧子的杰出男子,叫叶明。两人一见面就抱住了,嚎啕大哭。他们两人,前些天都为自己的儿子哭过无数次,但还要找一个机会,不刺激妻子,不为难下属,抱住一个人,一个经得起用力抱的人,痛快淋漓、回肠荡气地哭一哭。余秋雨先生在文中这样写道:“那天谢晋导演的哭声,像虎啸,像狼嚎,像龙吟,像狮吼,把他以前拍过的那么多电影里的哭,全都收纳了,又全都释放了。那天,秋风起于杭州,连西湖都在呜咽。”真乃是句句泣血,字字催泪。两个老男人的哭是因为不该失去的却永远的失去了,是为感受生命之脆弱而哭,是为悲叹人生之无常而哭。这是有情的真豪杰的哭,是怜子的大丈夫的哭,是人性中最悲痛最壮美的哭。谢晋的嚎啕,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啊!

谢晋,一代文艺巨匠,他把辉煌的一面奉献给艺术,展示给观众。把残缺的一面留给了自己。透过“门孔”,我见识了一个如高山般伟岸男人的伟大父爱,读懂了一个优秀成功人士历经坎坷的辛酸与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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