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散而神不散”的《城南旧事》 缅怀吴贻弓导演

吴贻弓与林海音20世纪90年代会于台北资料图片吴贻弓伉俪，近六十载春秋，与中国电影同行

□陈敬刚

2019年9月14日清晨，电影《城南旧事》导演吴贻弓在上海逝世，享年80岁。吴贻弓是中国第四代导演的代表人物，曾任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电影家协会主席、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会长、上海市文联主席、上海电影家协会主席等职务，中共第十四、十五届中央候补委员。获“新时期全国影视十佳电影导演”“国家有突出贡献电影艺术家”等称号，上海文学艺术奖杰出贡献奖、2012年中国电影导演协会“终身成就奖”、第十五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华语电影终身成就奖”等多项殊荣。他所执导的《城南旧事》、《我们的小花猫》、《巴山夜雨》、《姐姐》、《流亡大学》、《少爷的磨难》、《月随人归》、《阙里人家》等多部经典电影都曾引发观众观影热潮，这些影片也成为一代人的回忆。

1983年，吴贻弓导演的剧情电影《城南旧事》引起巨大轰动，该片曾荣获第二届马尼拉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金鹰奖和第三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奖、最佳女配角、最佳音乐奖等多项国内外电影大奖。

电影《城南旧事》改编自林海音1960年出版的同名中篇小说，影片透过小女孩英子的目光，讲述了英子在北京生活时发生的三个故事。上世纪20年代末，六岁的小姑娘林英子住在北京城南的一条小胡同里。经常痴立在胡同口寻找女儿的“疯”女人秀贞，是英子结交的第一个朋友。秀贞曾与一个大学生暗中相爱，后大学生被警察抓走，秀贞生下的女儿小桂子又被家人扔到城根下，生死不明。英子对她非常同情。英子得知小伙伴妞儿的身世很像小桂子，又发现她脖颈后的青记，急忙带她去找秀贞。秀贞与离散六年的女儿相认后，立刻带妞儿去找寻爸爸，结果母女俩惨死在火车轮下。后英子一家迁居新帘子胡同。英子又在附近的荒园中认识了一个厚嘴唇的年轻人。他为了供给弟弟上学，不得不去偷东西。英子觉得他很善良，但又分不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不久，英子在荒草地上捡到一个小铜佛，被警察局暗探发现，带巡警来抓走了这个年轻人，这件事使英子非常难过。英子九岁那年，她的奶妈宋妈的丈夫冯大明来到林家。英子得知宋妈的儿子两年前掉进河里淹死，女儿也被丈夫卖给别人，心里十分伤心，不明白宋妈为什么撇下自己的孩子不管，来伺候别人。后来，英子的爸爸因肺病去世。宋妈也被她丈夫用小毛驴接走。英子随家人乘上远行的马车，带着种种疑惑告别了童年。

如果说影片的时空角度的选择与时空容量的截取属于影视结构体外在的总体考虑；那么对时空线索的设计就已经进入到结构体内部的编织了。所谓时空线索，是指一部影视作品结构体的内在逻辑和凭借。无论作品采取哪种结构形式，其结构体都必须具有预先设计并时刻遵循的时空线索，它是影视作品的中枢神经，在无形中节制着作品各部分内容的具体落实。时空线索的展现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根据戏剧核表现形式的需要，借鉴影视作品及其他叙事性文艺作品的成功范例，影视剧作的结构线索通常可分为以下几种方式：单一线索、双线索、辐射与攒射及散点透视。

所谓散点透视又名“板块式结构”，是指一种把若干生活片段分数呈现，而实质存在内层关联，以立体表现生活，以达到“形散而神不散”艺术效果的结构模式。这种散文中经常使用的艺术手法在影视作品中也很常见：《城南旧事》中的剧情向观众展示了三段故事情节：宋妈的故事、疯女子的恋爱故事（其中又包含了小女孩二妞的故事）以及小偷小弟的故事。而出场的人物之间大多都没有直接关系：英子的父母只认识宋妈，疯女秀贞与小偷没有任何来往，小偷与宋妈更没有任何关系……再加上一些“拉洋片”式老北京风情民俗的散漫画面的穿插，整部影片看似毫无章法可循。然而却正是这些散漫的人、事、情、景组成有机的一体，释放出一种深深的怀恋与伤感之诗般意境，进而使得影片具有了独特的艺术价值：一人一个章节展现一个故事，或几组表面并不相关的人事情境，彼此之间看似并无明显关联，但通览全篇后观众却可以因此而萌生对那一特定社会环境、生活背景总体的深刻认知以及对其中所体现的文化因袭、历史演进、民族兴衰的沉思与反省……

时空截取与线索设计为电影结构确立了整体框架，但影片结构体的时空如果在整体框架间的具体展示不适当，则极易引起观众的厌倦感。因此故事情节的进程就显得尤为重要。就整体类型而言，影片的故事情节可分为强化情节和淡化情节两种。强化情节指具有较强浓缩性的情节，而淡化情节则是相当于强化情节而言，它并不是不需要进行情节描写，而只是有意将传统意义上的“情节性”较为淡化地体现而已。淡化情节大体可分为散文化情节和生活化情节两种。

散文化情节的最大特点也是“形散而神不散”，其中蕴含着这样的艺术品格：不特别注重情节的紧凑连贯、环环相扣，而讲求在貌似散漫的人事叙述间内蕴着某种总体情致、氛围或精神。《城南旧事》中三个故事本身各不相连，而且每个故事内部的叙述也不是很连贯、很紧凑的，都是通过英子的眼睛，一个片断、一个镜头地拼凑而成。比如“小偷”故事的表述：先是让英子偶然在废园中发现了小偷所藏的东西感到十分好奇，然后间隔了几个场景才让她与小偷相遇而且彼此产生好感，紧接着情节并没有继续发展下去，而是转移到其他叙事片断，直到后来的学校演唱会上才使观众看到小偷原来有一个学习非常优秀的弟弟，而他正是为了供弟弟读书而情非得已地去从事盗窃。于是小偷在英子的眼中（同时也在观众的心目中）有所转变并产生同情；最后哥哥因事发而被警察捆绑而去并被打得遍体鳞伤……这就是典型的散文化情节的彰显手段。

《城南旧事》正是在此基础上“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堪称一部经典的影视佳作。通过此片足以将吴贻弓的导演艺术功底展现的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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