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岁月可堪回首观电影《情书》有感

暗恋大概是人类所独有的情感。于大多数人而言，电影《情书》剧中知慕少艾时的一段暗恋，不过是成年后的一段笑谈。岩井俊二就是有这种能力，用一个看似复杂凌乱和不圆满的故事展现了生与死、舍与得、回忆与现实，平淡的叙事中偏偏夹杂着挥之不去的哀愁，缺憾的情节里却蕴含了惊心动魄的情愫。

尽管剧本、导演风格、镜头语言、剪辑方式迥异，但一部好的电影作品总是这样，如一把四散的弦丝，能够轻易地牵引起观众情感和认知上的共鸣。该电影意境优美、构图考究、镜头语言如诗似画，配乐更是点睛之笔，偏意识流的叙事手法为原本看来平淡的故事情节增色不少，将一段凄美隐忍的暗恋刻画得隽永且悠长。许多人认为《情书》是一个澄澈唯美的纯爱故事，而在我看来，电影要说的却远不止是爱情，还有回忆、生命和成长。

电影像一首欲说还休的散文诗，充满了日本导演特有的“物哀”情结。樱花总在最美的瞬间凋零，雪花在掉落的瞬间就开始融化。美好的情愫一生也没能宣之于口，就永远地隐藏在了回忆积灰的角落里。

电影中让人印象深刻的几个片段都是以大雪为背景。开篇是女主人公渡边博子参加未婚夫逝世两周年忌日。年轻的女孩独自躺在雪地里，美到极致，但也让人无比揪心，生命的柔美与脆弱尽显无遗。山野裹素，万袤黑白，风声呜咽，博子着丧服独自在大雪中奔走，镜头下她背影孤独、神色哀婉、心情沉郁，而后长镜头不断拉高，寥寥数十秒奠定了悲情的基调。第二次是在女树一掠而过的回忆里。国中时期，女树的父亲因重感冒医治不及时逝世，母亲也在悲痛中病倒。父亲下葬后，大雪铺天盖地，女树独自在大雪中奔跑，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只冻僵的蜻蜓。在生死面前，人类和昆虫并无差别。在此之前，女树还没有完全接受父亲死亡的事实，对生命消逝的理解懵懵懂懂。直到那时，她才真切地意识到父亲就如那只蜻蜓一样，是真的永远离开了。再一次是在结尾。博子站在雪地里正式同死去的藤井树告别。对面的云山高耸，大雪万顷，看起来神秘又美丽，但背后又潜藏着生命可以被轻易吞噬的危险，叫人唏嘘，也叫人畏惧。她终于克服一切站在雪地里大声呼喊，假装他永久地住在了对面那座云山雾罩的雪峰上。她说：你好吗，藤井树？我很好。一遍又一遍。是问候，也是告别；是死亡，也是一次新生。

许多人喜欢那个叫做藤井树的男孩，我想并不只是因为发花痴。他的名字仿佛被魔法定格，存在于女孩们蔷薇色的梦境里。他像是情窦初开时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也像是心智成熟时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情；他真实得像萦绕身边的一阵风，却又虚幻得像一个一触即破的梦；他是清冷的白月光，是殷红的朱砂痣，是满足所有不切实际的少女幻想的起点和终点。他站在图书馆飘舞的窗纱下静静看书的一幕不知被多少人奉为经典，他长情隐忍，完美神秘，他所有特质都来自电影角色本身的疏离感。很少有这样一部电影，男主角开篇即被宣告死亡，他的一切都来自于旁人的回忆。虽然回忆不连贯甚至是支离破碎的，但随剧情的不断深入，角色的大量留白反而无形中大大增添了角色的魅力，引得人止不住地想要一探究竟。

一段感情要修成正果，少不得有一场婚礼的圆满。两个相爱的人终于决定要携手完就婚姻的盟约是顺理成章，背后承载了多少关于幸福和未来的期望。但命运总能让人措手不及，一次山难让所有的期望都落空。想来可悲，深爱的人溘然长逝，活着的人只能靠回忆度日。祭日过后，博子给十年前未婚夫的旧居地址去信，凭的不过是一腔孤勇。但偏偏那么巧，博子收到了回信。但小樽的藤井树很快表明身份，她并非是博子想要找的人，恰巧是一场同名同姓的误会。阴差阳错，信件往来间许多旧事被提起，疑虑渐消的同时，诸多经年的情愫如暗影浮动。

剧情在一波三折中推进，回忆和现实互为因果。命运如同抽丝剥茧，由一个偶然引起，随后种种巧合如同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般接踵而至，最终指向了一个让人不愿面对的结果：她也许只是未婚夫少年时代梦中情人的替代品。她一直坚信的爱情，也许只是爱人勉力为之的假象。她在女树的回忆中发现了自己与女藤井树相似的面容，看到了那个青涩别扭却满怀爱意的少年，再想到藤井树向她求婚时漫长的沉默，许多细节都有迹可循。甚至最后，在生命的终点，他嘴里哼唱的仍然是女树少女时最喜欢的歌手松田圣子的歌曲，那首《青色的珊瑚礁》。还能怎么办呢？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满怀期待。而他永远不会再活过来，甚至他可能还不爱你。

如果博子和女树的通信是饮鸩止渴，那么发现藤井树对女树的爱恋无异是摧毁博子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生而为人，我们永远无法做到的也许就是对感情的收放自如。生命从来不可逆，所有的爱恨怨憎，只有任由岁月消磨。青春不再，故人已逝，昔日朦胧的爱情也已经消逝，只剩下回忆。这部电影初见时让人发现爱情，再看时却让人感叹生活。到最后我们总会明白：无论生命有多少无可奈何，阴差阳错，总要背负一切继续走下去。

□肖凤

新闻推荐

银幕“知交半零落” 古道长亭再无君 中国文艺界追忆著名导演吴贻弓

《城南旧事》《日出》《阙里人家》《月随人归》《巴山夜雨》“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上世纪80年代，一部改编自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