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罗马假日

□王谦虚

看《罗马假日》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是笑着的。可是影片结束时,我的心头却浮起淡淡的忧伤。

这是一部历久不衰的轻喜剧爱情故事片。某国王室的安妮公主到罗马去访问,国务烦身,但她又厌倦繁文缛节。一天晚上,身心俱疲的她偷偷来到民间欣赏夜景,巧遇报社记者乔。乔决定炮制一个独家新闻,于是偷拍了公主的很多生活照,看到了成名的曙光。然而,在接下来与公主的相处中,乔不知不觉恋上了公主。为了保护公主的形象,乔只能忍痛抛弃功成名就的良机,将照片送予了公主。安妮公主在经历了罗马一日假期后,反而体验了自己对国家的责任,毅然返回了大使馆。

为了本身的责任而果断抛弃了爱情,令人有些黯然神伤。相爱的人没有机会终生厮守,我想我是有点苛求了。想起徐志摩说过的话:“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你,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就像安妮公主和乔,在短暂的二十四小时里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在回归到自己的生活里时他们坦然地分离。唯有罗马这座城市见证了这一对人完美的回忆,时间像刀,雕刻了生命的痕迹,可是它永远留不住生命本身的欢喜哀愁,它只篆刻过往。二十四小时,他们有理由疯狂地为自己放个假。乔抛弃了采访和报道公主的最佳赚钱时机,安妮公主像个天使在他的世界飞翔。最后一次的相见,是在安妮公主的记者招待会上,他们只是用眼神交流了他们内心最美的东西,那是属于他们的最后的回忆。责任和身份要让他们回到自己最初的生活里去,看似有缺憾的结局,却是最完美的结束。爱是给予,所以永远不会失去,他们拥有了别人无法拥有的永恒,所以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和幸运的两个人。

人生有很多憾事,正是因为有这些缺憾,我们才觉得它们唯美,值得用一生怀念。在悠悠岁月中,正是那些缺憾放射着微弱的光芒,让我们对人生充满期待和憧憬。断臂维纳斯正是由于她的残缺,才造就了她的永恒。残缺的美也是一种高尚的美。当很多事情达到圆满和最饱和的状态时,我们对它们就无法再充满幻想了。我很喜欢留白这个词。这个词多用于绘画、书法和诗文里,有艺术留白和哲学留白。绘画时减少构图太满给人的压抑感,留出空白给人以想象的空间。人生亦是如此,所谓的“无声胜有声”,留点留白,用来想象和回忆,很多感情的表白无须语言。语言有时也是苍白和空洞的,是词不达意的。

在乔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一丝淡淡的伤感划过我心头,为他们惋惜,慢慢才觉得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人的生命就像一首高低起伏的乐章,错落才会显得生动鲜活,很多过往在当时看来多么让人沮丧,但走过来回首时又是如此的清淡和优雅,美丽和喜悦,可以释然一笑,蕴含的残缺的美更耐人回味。《罗马假日》也因此成为永恒和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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