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穿心》，何其痛！ □戚佳佳

喜欢方方的小说，贴近现实生活，贴近人性。当不期与方方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万箭穿心》相遇，先见名字时，就不禁在想，是什么能导致万箭穿心呢！是小说中，那几条面对大楼的岔路？一个三口之家，会让一个人有万箭穿心的感觉吗？

电影的初镜头，是李宝莉在督促搬家。平常的搬家，并不值得用镜头渲染。而正是这，让李宝莉，也就是女主角喜不自禁的搬家过程中，镜头刻意地，一面表现李宝莉的情绪亢奋，在这种亢奋的催生下，女人的刀子嘴，言语之刻薄，在几个恰到好处的镜头切割下，表现得淋漓尽致。

是她原本就有嫌贫的心理吗？是她骨子里就看不起劳动者吗？其实都不是，她只是在一种被催生的情绪里，难以清醒，不能自拔，并进而不知天高地厚，说起话来便也异常刻薄，恶毒。

她是刀子嘴不假，她也是豆腐心。可惜她的豆腐心没有给自己最爱的人，她觉得她已经驯服了男人。她的男人，曾经把她当作宝一样地追，一样地疼，并说自己会终生以此为乐。她男人说过的话，她就信了。她想，自己的男人，我还能害你，我不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吗？你不是宠我吗？你便会一直宠我，我就放肆地发点小脾气，翘翘尾巴。

其实，聪明的女人，都懂得有的放矢，适可而止。知道哪里该收，哪里该放。家里一样，外面一样。如果天生是一个管控狂，喜欢多操心，那你就关起门来，试试看。一个只知道一味朝前，不顾惜左右，不看看场合，把家当家，把外面也当家。这样的女人不是傻，而是直，就像一口桶一样，直进直出。岁月不管再怎么流失，她依然棱角分明，依然故我。

你无法站在一个点去考虑事情，你无法冷静地去分析一件事情。因为你从来就不懂得，让自己静下来，反思自己，梳理生活。生活就是一团乱麻，它需要我们常常停下来，用心去梳理。

李宝莉恰恰没有这样的一个思维角度，面对失败的婚姻，面对丈夫提出的离婚，直至丈夫的出轨，她的方法简单而又粗暴。正如大多数女人，一哭二闹，她只是一味地数落揭伤疤，甚至不惜告发丈夫，导致丈夫被免职、失业，跳江。

其实，我们都是普通人，无法做到绝对的完美，但在我们做每件事之前，能够把脚步停下来，问问自己，什么是最重要的，你最在乎什么？所有可能造成的后果，你是否真的能承受得了。生活就是一笔连环的债，是债就要还。

演员颜丙燕的表演可谓精彩，到位，以及真实，生活化。把一个汉正街从卖袜子到挑扁担的女人，那种泼辣，世俗，柔软表现得淋漓尽致。某些时候，她的撒泼，甚至让你觉得是威猛，不可谓不快哉！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一直劳动着，为了生活，遗忘了自己，拼尽全力的女人，她的辛苦，心苦，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情，赞赏和尊敬。

颜丙燕用自己精彩的演技，支撑了整部影片的观效。尽管她庸俗，尽管她市侩，在看到她一点点挑起扁担，挑起生活重担的时候，我们依然希望她平安，某一天，当儿子长大，能够知悉她的不易，能够体恤她的太俗气，太平凡，从而原谅她，也好让一个对生活付出巨大辛苦的女人，有一天能得到生活的一丝抚慰，能够真心快乐地笑一回。

然而，以生活做铺垫的影片，生活是残酷的，影片也是残酷的。你曾经无意中犯下的错，就是你迟早要还的债。

儿子小宝的成长过程，无疑是压抑而沉痛的，在影片中，你几乎看不到他的笑。他的笑，在爸爸离开的那一刻，也离开了他。一个生活的如此压抑，又充满了仇恨的孩子，其实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他能记住外婆对他的好，他能记住奶奶对他的好，可是李宝莉给他的，在他的心里是恨。虽然母亲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也并非不知道，可是他觉得，那是李宝莉应该做的，她欠这个家，欠奶奶的，也欠他的。李宝莉无意中做错的一件事，害死了他的爸爸，害死了他们这个家的顶梁柱，害得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害得他，失去了父亲，也湮没了，作为一个孩子的他，所有的笑。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的出轨，在一定程度上会有短暂的万箭穿心的感觉，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失望与伤痛会渐渐释然。能够真正让一个女人觉得万箭穿心的，是孩子的漠视，小宝的每一句话，对李宝莉来说，都是万箭穿心的感觉。

她的付出，她的心心念念，她人生所有的期望，在一瞬之间，轰然坍塌。那是怎样的锥心之痛。好在，她终于学会了冷静，当江边那一群和小宝一样大的孩子，露出灿烂的笑脸，他们嬉戏着，打闹着，疯耍着，李宝莉突然明白了。她的小宝成长中所不曾有过的快乐，她从未重视过，也从未想到过。

她最终接受了离开以及放弃，她想只要小宝能够快乐！

影片的结尾，给了我们一个温暖的画面。李宝莉钻进了建建的面包车内，小宝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什么也没说。影片的一个高空俯视的镜头，给了我们太多的想象空间，一个暖色调的白色面包车，以及车子内，那个虽然也世俗，却真实，并且懂得李宝莉的男人，正坐在李宝莉的身旁，他应该会一直在李宝莉的身旁，他将会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撑起一片天。这样的处理，也给了我们无比的抚慰与温暖。

对于这样的一部影片，作为观者，无法做到旁观者清，也无法权衡谁对谁错。我们只能说，电影或者小说，有时候就是一面镜子，我们要学会感知，懂得。一切既然不可能再重新回来，那就做好自己，走好余下的每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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