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西东时间轴上的《未央歌》

或许热爱冒险是人类的本性，2018伊始，时间轴的爱好者再次出击。电影《无问西东》以四个时空多线叙事，讲述了四代清华大学毕业生各自故事。导演试图在四条时间的平行线上演绎四代清华人的青春，引导观众摸索到那纵向贯穿其中的不变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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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用时间轴的变化来重新解构和组合故事，在当代电影中并非新鲜事。抛开惯性思维，换一种视角来打开似曾相识的文本，能否获得别样感受？这大约是电影导演们思考的基本命题之一，因而我们看到了纵横交错的时间轴在电影中游弋。

两部青春电影，岩井俊二的《情书》和张艾嘉的《心动》异曲同工，无数次的闪回成就了无可比拟的“神剪辑”，然而人生并不能“神剪辑”，没有岁月可回头，只有当时已惘然，曲终人散，余韵绕梁。

那是在时间的纵轴上一唱三叹。

布拉德·皮特主演的《通天塔》，则是在同一条时间的横轴上延伸。一对美国夫妇为了挽救濒临破碎的婚姻去往摩洛哥沙漠度假，却在旅途中遭遇不测，继而触发了这个世界上四个不同家庭的连环故事，短短11天中发生的事情几尽浓缩了这世上所有的不幸，而所有的不幸都源于沟通的不畅。

也可以在多条平行的时间轴上展现山河、岁月与人，那样的叙事通常荡气回肠，又因为庞大而难以把握。比如贾樟柯的《山河故人》。他选取了1999、2014、2025年三个时间点，讲述主角张晋生、沈涛、梁子等人飘萍聚散的故事。电影的结构是松散的，而三个松散的片段又都是俗套的。从过去到未来，没有一个新鲜的故事，变化的只是人们脸上的纹路和手中的道具，不变的是那些情感和关系。这些语焉不详的故事似乎是我们每个人的纪实，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或预知，故事也不会改变套路。但无论如何，想用横跨26年的故事凝练出当代社会的变迁史，并非易事。

2017年的票房“黑马”《看不见的客人》堪称时间轴剪辑法的杰作。100分钟的剧情没有什么故弄玄虚，在一对一的智商与人性较量中，上演了谎言与真相的43次反转，直至最后一分钟让人拍案惊奇的“神反转”。屡屡闪回的画面中埋藏着极具心机的细节，观者找不出编剧与导演的漏洞，而一不小心便会落入他们设下的圈套中，一个个可能的“真相”来到眼前又破灭，最终在你的直线推理被困到极致时，它却从水平方位轻巧而又强硬地一举撕掉浮华的面具。

对于所有导演来说，从“时间轴”上寻找突破，都是一种冒险。在电影科技突飞猛进的当下，老老实实地把故事讲好往往更容易得人心，身为电影全才的阿米尔·汗用一个泥土气息扑面的淳朴故事征服了异国观众，但岩井俊二试图将人带回“那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日子”去改变些什么的《烟花》，却未能得偿所愿，依然是分分钟闪回的剪辑，只让人头晕目眩食之无味。

但或许热爱冒险是人类的本性，2018伊始，时间轴的爱好者再次出击。电影《无问西东》以四个时空多线叙事，讲述了四代清华大学毕业生各自故事。导演试图在四条时间的平行线上演绎四代清华人的青春，引导观众摸索到那纵向贯穿其中的不变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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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条时间的平行线上，一条灵魂的垂直线先逆向、再顺序前行，这样一部“逆天”剪辑的电影，其口碑几乎注定将成为悬疑。

故事从当代社会开始。广告公司职员张果果因为卷入人事斗争，被迫要停止对一个四胞胎家庭的帮助，面对世俗的功利斗争，他选择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时间慢慢退回到从前。为国防事业无私奉献的物理学霸陈鹏，对于自己所爱之人，也选择默默守护。

再回到抗战时期，个人的归属与家国的命运紧密相系而冲突难免，身为世家子弟的沈光耀，祖上虽有三代五将，但父母却希望他不要因为选择当兵而失去性命。然而，在国难来临之时，他不惜背弃家训和辜负母亲的期望，选择投笔从戎，甚至冒着被惩罚的危险为山区的儿童投递食物。

最终，镜头切回了二十年前。一介书生吴岭澜意气风发，却在追梦的路上失去方向。英文成绩第一，物理成绩倒数，当老师劝他转文科专业时，他迷茫，“只因那个时代最好的学生都在学实科”。最终他选择“不放弃对生命的思索，对自己的真实”，与文学相伴终生，并在条件恶劣、日军轰炸不断的昆明坚持授课。

四条平行线，除了内在的精神关联，还有着丝丝缕缕的外在联系，四个独立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也有师生、父辈等微妙关系。在如此多重多线的叙事结构上，电影又平添了一层剪辑维度，那一条纵向轴也是双向延伸：依据故事的年代背景，先由近及远完成前半段剧情的倒叙，再由远及近完成后半段剧情的终了。如此不厌其烦，弄巧成拙的概率要远远大于出奇制胜。

但电影在技术上的执念，或许正印证着那一句“无问西东”。

片名“无问西东”，来自于清华大学校歌中的一句歌词“立德立言，无问西东”，指的是美好的德行和与人有益的言辞是青春飞扬的根基，有了这两点，青春才有环顾四周、舍我其谁的豪气和资本。

无论表演自带的光芒，不管节奏掌控上的瑕疵，四段故事的倒叙和顺叙终究结束，那些大时代中的小人物带着各自“无问西东”的青春散场离去，而在电影中短暂出现的梅贻琦、梁思成、林徽因、徐志摩、钱钟书、朱自清，那些各个领域中的“大人物”一一登场，一个时代的风骨刹那“复活”，仿佛在告诉观众，对于这部电影来说，技术层面的略显笨拙和艺术表现的不够纯熟都没那么重要。

正如青春。

昨日不可追，未来不可知，作为今昔衔接者的青春，只需明亮，无须完美，纵然盲目乐观，也胜过踟蹰不前。

鹿桥先生写于抗战末期的长篇小说《未央歌》以西南联大为样本探讨了“大学是什么”，虽生逢乱世，但弦歌不辍，那些发生于西南联大校园中的友谊与爱情，曾被批评人物情节“脱离现实”，但依然以纯粹的理想主义气质和“荡漾在天地间的情感”感动着过去和现在的青年们。

我们无法想象，失去了理想与浪漫的青春，正如我们可以理解，有着太多愿望的《无问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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