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穿古今的蜀道

剑门关

古栈道遗存

金牛道遗址

古蜀道示意图

本报记者 柏桦

11月22日，55251次动车组试验列车从西安北站驶入成都东站，标志着西成高铁进入全线拉通试验阶段，首次实现了西安至成都的高铁全线拉通。西安与成都之间陆上交通的最少耗时再次被刷新。不久后西成高铁的正式通车，不仅将推动陕川的经济社会发展，也将让两省间的文化旅游互动与发展进入新维度。

自古以来，人们把关中与四川盆地之间的道路统称为蜀道。随着公路、铁路、高速路的开通，有着“古代高速公路”之称的木栈道、石板蜀道已鲜有人走，而描写蜀道的诗句却至今广为流传。究竟古蜀道有着怎样的艰难险阻和美丽风光，在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和诸多历史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又有着怎样的发展和演变呢？

壹历史记忆的蜀道

古蜀道从广义上说，南起成都，过广汉、德阳、梓潼，越大、小剑山，经广元而出川，在陕西褒城附近向左拐，之后沿褒河过石门，穿越秦岭，出斜谷，直通八百里秦川，全长1000余公里。从狭义上说，蜀道仅包括四川境内的路段，南起成都，北止于广元棋盘关，全长约450公里。

千百年间，蜀道穿越了秦岭巴山，贯穿着中国历史的发展进程，承载着厚重而灿烂的中华文明与历史记忆。古蜀道上众多历史悠久、内涵丰富的文化遗存与文化景观，不仅是中国古代道路史的重要见证，更是深刻而清晰的中华文明的发展脉络。踏上这久远的古蜀道，今人依然能感受到历史时空中不可磨灭的时代记忆和深植在这片土地中的人文情怀。

蜀道的开凿始于公元前3世纪秦惠文王伐蜀。关于此，还有一个“金牛开道”的有趣传说：秦惠文王垂涎巴蜀之地已久，却因巴蜀有剑门之险、江河之阻，道路崎岖，征伐很不容易，便诈言秦得天降石牛，夜能粪金。秦王写信给蜀王愿与蜀国交好，馈赠宝物石牛并献美女给蜀王，请蜀王开道迎接回去。蜀王开明氏便派五力士在大、小剑山和五丁峡一带峭壁处，日夜劈山破石凿险开路，入秦迎美女运石牛，这样便开出了一条从秦国通向蜀国的道路。这便是最初的蜀道。

后来，秦国派大军沿此道入蜀。蜀国没有防备，军队寡不敌众，终至灭亡。而这条路则被命名为石牛道，又叫金牛道。至今，“蜀王贪财色亡国”“五丁力士”“金牛开道”的故事仍在川北、陕南地区广为流传。

随着秦蜀两地之间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面发展需求的日益增加，褒斜道、子午道、米仓道等交通线路被逐步开通，并在中华文明的历史进程中留下了众多传奇故事和典故。无论是最早修建栈道的褒斜道、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被人们所知的陈仓道、因诗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而名扬天下的荔枝道，还是拥有众多保存完好的历史遗存的米仓道，它们都在中华文明光辉璀璨的历史文化篇章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蜀道的开通给西北和西南人民带来丰厚的经济利益，到隋唐两宋时期，蜀道交通达到了历史上最繁荣的时期。自元代起，唐宋时期的褒斜道被确定为陕川驿道北段的唯一驿道，并被称为连云栈，也称北栈或秦栈。金牛道则被称为南栈或蜀栈，与北栈一同构成陕川之间的官方驿路，长达七八百年之久。南栈与北栈既是官驿大道，也是百姓出行的必经之路，沿线更是形成了很多历史悠久的城镇。近代以来，陕川间公路、铁路的建设多沿原有的蜀道线路进行，是古蜀道在现代交通中的进一步传承。

贰不得不说的栈道

蜀道的闻名得益于两个耳熟能详的历史名人。其一是被称为“千古蜀道第一人”的诸葛亮，他在蜀汉三国那个风云激荡的大时代里，在千里蜀道上设关踞险，飞栈连营，运筹帷幄，进击中原，给后人留下了太多的传奇故事。其二则是写下《蜀道难》的“诗仙”李白，至今一提到蜀道，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诗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蜀道之险，险不过剑门；蜀道之难，难不过千里栈道。栈道也叫阁道、栈阁，始于春秋，盛于汉唐，是我国古代顺河流走向在峭岩陡壁上凿孔架桥连阁而成的一种通道。栈道上“五里一阁，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往往在险山急流间绵延数百里，既利交通，也颇为壮观。栈道遗迹就是蜀道上特有的奇观。

栈道不仅是古代的国家“公路”和经济文化交流通道，也是兵家攻守的交通要道。位于四川省广元市剑阁县的剑门关，是进入蜀地的必经要塞，被称为“蜀北之屏障，两川之咽喉”。三国时期，蜀国丞相诸葛亮率军伐魏，路经此地，看到这里群峰奇伟、地势险要，便决定在此设立关卡。他令士兵们开凿山岩，在峭壁上修建栈道，并以断崖之间的峡谷隘口为门修筑了关卡，派兵把守。此后，诸葛亮六出祁山，率师北伐，都曾在此屯粮、练兵。蜀国还于公元217年设立了隶属于剑门关的剑阁县，以加强对剑阁的防守。

“栈道千里，通于蜀汉”“栈道千里，无所不通”。栈道工程技术的出现，减轻了翻山越岭的艰辛，减少了绕道而行的里程，使来往行旅更加便捷，并具备了通行车辆的条件。时至今日，穿秦岭而过，连通关中与汉中的古道沿线仍能看到古栈道遗存。傥骆道沿线的田峪河流域也发现了多处古栈道遗址。

进入明代，蜀道的最大变化就是改栈道为碥路。随着开山技术的进步，工匠们可以在水流湍急、崖岸险峻的地段铲石削坡，以石块砌成石板路，其牢固程度比栈道好，承载能力也超过栈道。到了清代，碥路就基本替代了危险的栈道。

叁泽被万民的通途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近现代交通工具的传入，蜀道在陕川交通格局中的地位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如今，连接陕川两省的近现代建设的公路、铁路、高速路，大多都是在古蜀道的基础上演进的，不少线路选址也基本是沿古蜀道线路设计施工的。

1935年，经宝鸡、凤县、留坝抵达汉中的第一条穿越秦岭的公路——西汉公路建成，北段沿着故道，南段沿褒斜道。1937年，成都至汉中的公路也建成通车，这条线路基本沿金牛道而建，与西汉公路一起成为连接西北与西南的大动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蜀道沿线的建设进入新一轮高潮，先后修建了108国道、316国道和210国道。

1958年，宝成铁路穿秦岭而过，打通了蜀地与秦川的天然阻隔。这条铁路基本沿着故道建设，进入秦岭后沿清姜河行进。为了减缓线路坡度的增加，让火车顺利通行，铁路线反复迂回盘旋。在观音山的部分线路中，人们还能看到三段铁路线所处位置层层递增的景象。经过多次改造后，经宝成铁路从西安前往成都依然需要14小时。

2002年至2004年，成都至绵阳、绵阳至广元、广元至汉中、汉中到西安的高速公路的修建，完全改变了古蜀道的面貌。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高速公路并未在古蜀道的基础上进行改建，而是另寻他处修建，所以还有部分古蜀道得以保留，供后人观赏、研究。

即将开通的西成高铁，不仅是首条穿越中国地理南北分界线秦岭的高速铁路，也是全国首条4G信号设备全覆盖的山区铁路。西安与成都之间陆上交通的耗时，从千年前需要数月之久，到60年前的14个小时，再到今天的3个小时，技术的巨大进步掀开了陕川发展的新篇章，实现了陕川交通的又一次飞跃。（本版照片均为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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