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水此东流，望喜楼中忆阆州李商隐：一叶轻舟去 转身已千年

"> " target="_blank"> "> " target="_blank">●本报记者 陈冠霖

一叶轻舟江中游，一场还乡梦，一处闲愁。公元851年秋，李商隐乘舟沿嘉陵江而下至阆州（今阆中市）州境。为实现人生理想，他和今天的外出务工者一样，不得不离家在外，却又时刻想念家乡。

“嘉陵江水此东流，望喜楼中忆阆州”。在阆州州境，李商隐留下一首传诵了1166年的诗作，他看见了什么，我们从这首唐诗中可一窥究竟；他想到了什么，我们也许永远无法得知。

但透过历史，我们能理出些许头绪。2月20日，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杨世明、阆中市诗词学会会长刘先澄为我们解读李商隐。

一丝快乐 望喜楼上忆阆州

据现存史料，李商隐至阆州州境过程大致如此：公元851年秋，西川节度使柳仲郢邀请李商隐任梓州（今绵阳市三台县）参军一职。李商隐安排好家事后，从咸阳出发。他一路行一路吟，作有《西南行却寄相送者》、《悼伤后赴东蜀辟至散关遇雪》、《利州江潭作》，诗作充满羁旅者的愁绪和对家的怀念。

泊舟旅途的一天夜里，李商隐住进嘉陵江畔一个名叫望喜的驿站，嘉陵江流向东南方的阆州。当夜，李商隐登楼远眺蜿蜒而去的嘉陵江，他也许想起自己的偶像杜甫曾对阆州赞不绝口：“阆中胜事可断肠，阆州城南天下稀。”

前方，不就是阆州么！看着这条流向天际、奔向阆州的江水，他畅想着，如果嘉陵江从阆州又奔向大海，阆州应该有比望喜楼更高的阁楼吧。李商隐一扫旅途愁绪：“嘉陵江水此东流，望喜楼中忆阆州。若到阆中还赴海，阆州应更有高楼。”

楼下烟波浩渺的嘉陵江，倒映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江水因月光的照耀显得更加碧蓝。此番美景恰似杜甫曾言：“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对烂熟杜甫诗作的李商隐来说，一切是那么似曾相识。看着离他远去的江水，想着明早又要启程离开，他有些不舍，忍不住再吟诗一首，就像挥别老友一样“挥别”嘉陵江：“千里嘉陵江水色，含烟带月碧于蓝。今朝相送东流后，犹自驱车更向南”。

如此宁静美妙的江夜，还有那近在眼前的阆州，似乎让李商隐忘记了羁旅愁绪。从此至梓州，他的诗作充满了对蜀地山川险峻的惊赞和游历前人古迹的感叹。

“从《望喜驿别嘉陵江水二绝》可以看出，他向往阆州。”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杨世明说，那晚是李商隐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之一。

一生苦悲 嘉陵江畔得片刻安宁

史料记载，李商隐“五岁诵经书，七岁弄笔砚”，16岁时就因擅长古文而出名。“公元829年，少年李商隐结识天平军节度使令狐楚，令狐楚不仅是他的恩师，也是他科举的贵人。”杨世明介绍，令狐楚欣赏李商隐的文采，亲自教他写作学问，还让他与儿子令狐绹交好，“岁给资装”、聘入幕为巡官。

李商隐在令狐楚死后娶王茂元女儿为妻。

“晚唐朝廷‘牛李党争\’尖锐，他们分为两派，史学界认为牛党是新兴的庶族地主，李党则是没落的门阀世族。”杨世明介绍，李商隐应试中举，是令狐父子对当值考官施加影响的结果，而李商隐的尴尬处境在于他的恩师令狐楚属牛党，他的岳父王茂元被视为李党。李商隐在令狐楚去世后娶李党成员的女儿，被身为牛党的令狐绹视为“背恩”，他很快尝到了后果，在参加授官考试时被除名。后来虽通过考试，但仅得到秘书省校书郎低级官职，转眼又被外调任县尉。由于卷入“牛李党争”，李商隐虽有政治抱负，但时时受到猜忌、排挤，仕途很不顺利。

后来，李商隐辗转各地做幕僚，甚至连自己的家也没能顾上。“公元851年，李商隐的妻子王氏在春夏间病逝。”杨世明说，从《夜雨寄北》等诗看，李商隐和妻子感情很好，李商隐长年在外，出身富贵家庭的王氏尽心照料家庭。然而在那个刻骨铭心的巴山夜雨相思夜，李商隐不知道的是，他一心想着能“共剪西窗烛”、共“话巴山夜雨”的妻子已病逝。无所依托的李商隐，在前往梓州路上短暂驻留阆州州境，他钟情嘉陵江水，得以片刻安宁。

“阆州自古以来就是旅游胜地、军事重地。李商隐写过3首有关阆州的诗。”中国诗词学会会员、四川省诗词协会理事、阆中市诗词学会会长刘先澄介绍，根据《梓潼望长卿山至巴西复怀谯秀》这首诗推测李商隐曾到过阆州，但资料不全。

中国李商隐研究会第三届会长刘学锴在《李商隐传论》中对《望喜驿别嘉陵江水二绝》和《梓潼望长卿山至巴西复怀谯秀》进行过解析：“望喜楼中忆阆州”的“忆”字为遥想的意思，而非“回忆”的意思；“巴西”为唐时绵州巴西郡的巴西县。

另一种说法认为，“巴西”指现在的西充县，“谯”指谯周。由此推测李商隐曾来到西充寻古。

“关于李商隐是否到过阆州，现在还没定论，但能确定的是他曾在南充边境向往着阆州、赞美阆州。”杨世明说，因李商隐要前往梓州赴任，所以他只能一路向南。

时光倒流 写下最美诗作

“梓州生活是李商隐宦游生涯中最平淡稳定的时期，他已无心无力去追求仕途的成功。”杨世明说，李商隐一生处于“牛李党争”的夹缝中，两派官员的命运尚且变幻无常，更何况无权无势的李商隐，他一生抑郁寡欢不得志。

李商隐的名字，来源典故“商山四皓”，典故中的老者是西汉初的长寿隐士。熟悉典故的李商隐一定知道，他父亲希望他像商山隐者一样活到头发花白,但没料到李商隐一生悲苦。也许上天不忍看着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在世间饱受折磨，李商隐只活了46岁。

纵览李商隐短暂的一生，是不断失去的一生：“牛李党争”让他失去了曾经的伙伴，也失去了前途，最终只能游历四方担任幕僚；长年游历在外，让他失去了更多与妻子共聚的时间，最终只留他一人“愁到天池翻”。

岁月如梭，晚唐的历史漩涡已是“昨夜星辰昨夜风”，但后人仍然传诵着李商隐的诗句，背负着自己的故事，行走在不同的人生旅途。重读李商隐的诗作，品读他无题诗里的情，感悟他生命中的苦难、挣扎和智慧……

今天，我们就生活在嘉陵江畔。如果时间可以穿越，愿回到1166年前的望喜驿，带着阆州佳肴陈酿，热情欢迎这位远眺阆州、神往阆州的失意客人，并告诉他，无论是斗争还是战乱，他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人，在嘉陵江畔写下最美的诗。

◆人物档案

李商隐 （约公元813年-约公元858年）， 出生于郑州荥阳（今河南郑州荥阳市）， 晚唐著名诗人，和杜牧合称“小李杜”，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

李商隐是晚唐乃至整个唐代， 为数不多的刻意追求诗美的诗人。他擅长诗歌写作，骈文文学价值也很高， 其诗构思新奇， 尤其是一些爱情诗和无题诗写得缠绵悱恻，优美动人，广为传诵。但部分诗歌（以锦瑟为代表） 过于隐晦迷离， 难于索解，至有“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之说。

◆作品欣赏望

喜驿别嘉陵江水二绝

【一】嘉陵江水此东流，望喜楼中忆阆州。若到阆中还赴海，阆州应更有高楼。

【二】千里嘉陵江水色，含烟带月碧于蓝。今朝相送东流后，犹自驱车更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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