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谷子
我的坦白
首先很有必要声明:我不是广告商。我还要标明我的谦卑和或许即将担当的无辜——虽然我确实也要这么说:一整夜看完了羌人六的诗,在混沌的上床前的黎明,我发现了一缕微弱的光,在真切地抽动。是抽动,我希望它慢慢变成闪动,更希望它将来能够从某个高度和角度,在中国大地上空把缪斯连同凶恶者一齐照亮。即使也许那时的它已不属于他,但是你们知道的,那关乎人类永恒情人的亮光一定与羌人六有关,正如海子定与梵高与叶赛宁有关。
如果单单凭一夜印象就来印象一篇,单单因为某种心血来潮或肉欲狂欢过后的空虚透顶——那我真就该死!歪道的可怕就在这——它戴上严肃和真理的帽子,更糟糕的是这帽子下面的玩意儿还多少有点才华和智慧。就像慈祥而渊博的强势人物,魔鬼为之颤抖之时——我安静得吓倒了自己。这些似乎多少也正是有关羌人六这个80后诗人创作的一点状态和背景。
其实,我本早就想写他,写他的诗以及给我的影响,但一直都是想说而没有即时说出来,一会儿就被其他东西挤掉了。这次或许和“整夜”有关,夜晚输给了它腹中的我一点血液的黑色和沉重。下午一觉醒来,细想了一下当时脑子中诗歌的长相,感觉竟顺畅无比,此畅快和经验告诉我这就是进步了!因为我感到诗歌同我前途的无限光明!我知道,这是我的,也是羌人六的,甚至是更多前辈们的。前几日和六兄在网上聊过一阵,也是无比畅快。我想像到当时我对他说“我没有知己,几个文人朋友就是最大的安慰”一句时,他在内心和时间之外定是流下了真诚的眼泪。我也略知他的一些成长背景和现实境况,同为川西农民子弟,同为大学毕业生,同样的城市和生命中的流浪者——我感到他发出了我太多的声音,他甚至能感触到我私处的一些莫名隐痛。
也许正因为此,有人会怀疑这篇文字的公正和客观。也正因为此我要再次声明:不管他是否代表了神秘处的我以及同处境的亿万乡村子弟——他的一个侧影,就给我心底甩下了怎样的重量!他至少是客观的,而我对你也不是主观的;他促生了我的一些真实和抵达深处的记忆(如果不用继承与被继承的说法),这些记忆产生了这篇文字。这些文字负载了《对80后诗歌的一点企望》——是我对自己,对他,对所有值得我致敬的80后诗人们,对与我们有关的中国未来诗歌的一点企望。
对于忠实于灵魂的生命,诗歌有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人急于向着永恒和光明的元素靠近,于是诗人向往揭开诗歌永远揭不完的面纱,向往创造一个个尽量接近但又永远接不近的光明和永恒,向往以诗歌为引渡人或生命元素本身来成就自己及人类苦短生命的一些和平。于是我尽可能地抓住一切视觉内伴着真实和天才的邂逅,如我自己在主席台下的一点震撼性感悟,如你在大好春色中感动或难过得想哭,如书上偶尔看到了一句道破人世和时代之“天机”,如那一整夜两百多首诗歌里的羌人六……这是远离饥寒的时代里最好的粮食;而我真诚希望大家都能享用的,是由此种粮食酿成的美酒——但是美酒在何方?现实是我们甚至粮食都不足。现代同胞处在无饥饿的饥饿状态,这最糟糕,这或许也是我企望的一点动力和方向所在,或者至少——姑且算作我的一些坦白吧。
羌人六之于80后
羌人六生于1987年,名刘勇。“80后”作为名字除了年龄标示实则没有任何意义,它没有理由包含与60后70后的断裂和无关联,更没有理由硬是要罩上狭隘人士眼中的浅薄和粗俗。不排除80后诗人群因为年龄和时代因素而出现过幼稚与低俗的作品,甚至他们还占80后诗歌的很大一部分。但是,看那些少数优秀的作品,我总能感到它们和祖国诗歌发展的一些血缘性继承。我很赞同诗人枕戈的一句话:“真正能够进入经典殿堂的诗人必然需要依傍一种传统,以不断裂文学史的延续性。”这或许正是我喜欢羌人六诗歌的一个原因。
纵观五四以来的中国现代诗歌,发展了这么几十年,从郭沫若到徐志摩,从戴望舒到艾青,从闻捷到顾城和海子,所谓诗社和流派不计其数,但是他们都具有某种同质和延续,他们无疑都是进入了经典殿堂的诗人。他们的一一贯通表明其诗歌的共同本质:姑且用“诗元素”一词。历史的前进虽不等同于诗歌的同步前进,但是这种元素在遗传,遗传本身就是前进。时代会局限诗人洞穿他时空的成绩,但是诗元素之于诗人处的时代和地域是意义非凡的,我们可不必尽看他时代和他国人的评价。我想说的是,诗元素让不同时代的诗人们以不同的形式实践了诗歌的真谛。只是到了80这个特殊时代——国人思想得到异常解放——他们刚出生就少了肉体苦难的“粮食”,他们何去何从?在21世纪的今天他们如何捕捉更加虚无的痛楚?这或许也是我喜欢羌人六诗歌的一个原因。
浮躁年代长大的羌人六坚持了苦难年代诗人们的敏锐触觉和质朴的冷静。当下诗歌各种体式风格纷呈烦乱,再加上80后借助网络载体优势以使其诗歌占到当代诗歌非常高的比例,再加上往往深度不够,一直引来学术和民间的无数批评和蔑视。究其根本,还是脱离了我们该坚守了的“诗元素”,羌人六坚守了,我就喜欢他了——这里先不忙分析他的诗——为了更好地呈现他在80后的地位,我们先回到上世纪80年代。
80年代是中国人几千年来思想得到最好释放的年代之一,而某些精神痛苦是很多诗人苦闷的根源。这些苦难正好就煎熬在60、70年代的青年身上,他们的受难可以作为80后在新世纪接触痛苦的一个缓冲,这或许是80后诗人们的幸运。70年代朦胧诗歌的主流地位被80年代的“口语诗歌”和“后朦胧”诗取代。这是必然的,口语诗歌的产生与伊沙韩东等诗人消解先锋意义相关,而占少数的“后朦胧”(一些人也称神性诗歌)则是诗元素的主干延续——过激时代里甚至有了的朦胧或神性诗歌的短暂的过激发挥,出现宏大叙事和弥赛亚精神,其先驱有海子骆一禾,有顾城戈麦等等。无论80年代的口语写作还是后朦胧,在诗元素的承担意义上都有时代和艺术价值,但是到了90年代和新世纪,口语逐渐过了头,无数断开的无多大意义的句子充斥其中,内容上不乏肉欲和暴力,它们随着诗人们价值观的虚无而虚无,或许是时代和年龄局限,这意义不大;朦胧和神性在继续延续,坚持的诗人更少了,以至于都还没找到学术上的当下称谓,但是对于坚持的每一个诗人,我都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口语诗歌下半身诗歌虚无诗歌正是80后诗歌的主体。有人怀疑它们是不是用回车键或专门作为恶搞而写出的诗歌,80后名家韩寒也在其博客用“现代诗一首”的大堆乱码来对其加以嘲讽。神性的朦胧在哪去了?也正是因稀少而珍贵。羌人六正是坚持神性创作的不多80后诗人的一员,很庆幸我也在这个稀有圈子中努力探索。时代都有时代的烙印,但羌人六在不自觉中坚持了传统和诗元素的延续,和所有优秀诗人一样,这促成了真正新现代诗歌的可贵。我相信各个时代和地域中人类的情感是关联的,甚至能够超时空贯通或传承,我们能够在某种机缘下触摸到传统甚至是未来的人类的呼吸,这就是共同的诗元素吧。时代在不断发展,80后中的羌人六是渺小的,对很多人来说甚至也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当时代的人们大多在浮躁虚无中困守,当80后诗人大多也在困守,他是清醒的探索者,他继承了海子诸人以及海子诸人继承前人的朴素价值信念和对诗歌对生活的忠诚。他是21世纪80后青年诗人诗元素继承者的一员,或许还没有多大创作成就,甚至名气和财富也没有,但是他在奋斗,在不断奋斗——这便是他目前于80后诗人中的地位。
体院学生写诗,你敢读吗?
去年,羌人六打算出首部诗集《寂念的另一种形式》,在网上寻求8000元的资助。善良而自立的农村学子,对社会的一片赤诚期望没有换来足够的理解和同情,反而板砖铺天而来。有个网友对他的“经典描述”在成都商报等几家报纸上大肆引用:“体院学生写诗,就像李伯清搞科研。李伯清研究出的东西你敢用吗?体院学生写的诗,你敢读吗?”——我敢读,而且读得爱不释手。羌人六就读成都体育学院,写诗歌已经有四五年了,用他的话说,“不知不觉,已写满八十个笔记本”。他是体院学生,四肢发达,但是这和对体院的传统认识划得上关联符号吗?体院学生的诗,我敢看,而且看出了很多名堂。
我把他的诗歌归于朦胧和神性,主要是区别当下流行的口语,价值虚无主义和下半身诗歌。当然羌人六有时也用口语——语言只是工具——羌人六没有使口语口语化,他用触及大自然人类的脆弱和善良以保持诗歌的神圣;安静贫苦的乡村和浮躁的城市共同作用在他涉世未深的心上,反射出来的是被他的虔诚和敏锐所润饰过的流动情感。他的诗歌又是独立的,他自己归之于“神秘主义”。他说:“诗,应该是一道神秘的装饰,这里的神秘,包括一切关于人类生存现状的体察和普遍思想的认同。当然这里所谓的神秘,只能作为一种辅助,而非神秘本身。”这里的神秘不是抽象,但是也绝不轻松明快。他的神秘应该就是艺术术语中的“白”和“跳跃”——极度的审美使然;这种神秘使他的诗歌摆脱了润饰情感的单调流露和审美的单纯性复制,因此突破了散文美的呈现式。这是诗歌最要紧的地方。川西作家阿贝尔说得很妙:“诗歌给人的是一种超验体会,而非单单的情感和意象审美;它完成的是一种创造,如上帝造人。”羌人六现在也正在尽量突破这个问题,虽然这已经能算作他一些诗歌的亮点。
在诗歌中,他自称“清漪江之子”“玩打火机的少年”“等依娜的鹰”“城市里流泪的狮子”和“流泪的杯子”;他在夜空飞行,陪着粮食和他啃食的月光;他被拥在风中,被迷你裙姑娘看红了脸庞;他还有抚慰他的民工兄弟,和犁沟中的外公;他在流浪中洞穿爱情和权力,在寂寞的四川郊外和另一个自己相遇。这是个精力极度旺盛的青年诗人,我也无比感叹他灵感的取之不竭。他解剖乡村和城市的幸福和苦难,洞悉亲情和爱情的重量与隔阂,窥听大自然和四季的情话,探索反思青年人在浮躁年代的灵魂和道路,向往那“圣洁如冰焰”的西藏。他甚至不放过触及到他的一切纤维,比如雪花飞在泥泞上空的“慢”,旧画报上男人的奔跑,提着灯笼在高空行走的“忽然”……在充斥着浅薄肉欲和焦乱浮躁的快餐式年代,这些抵达灵魂深处的诗句所承载的精灵是多么值得他的人们的分享呵。诗人用他的敏锐和单纯开发了我们无法发现或把握的生活,诗人一无所有两手空空,我们应对他们致以悲剧而崇高的敬意。
羌人六
羌人六,四川平武人,1987年5月生,青年作家。曾获《人民文学》第三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散文佳作奖、四川少数民族文学奖、滇池文学奖。著有诗集《太阳神鸟》,散文集《食鼠之家》,中短篇小说集《伊拉克的石头》《羊图腾》,长篇小说《人的脸树的皮》《见一面,少一面》。现供职于四川省平武县文化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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