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此心有谁知 评王晓阳散文集《如是我文》

——评王晓阳散文集《如是我文》

□郭名华（绵阳）

王晓阳在新闻领域耕耘30多年，发表文章2000多篇，字数超过200多万字。如今，他首次出版散文精选集《如是我文》一书，涵盖其数十年的文学创作精华。

《如是我文》这本散文集，是一部跨界作品。一方面，它跨越了新闻与文学，另一方面，它跨越了文学与历史。这样一种跨界，让《如是我文》在散文创作界获得了一种新的面貌。作者的身份长年是记者、编辑、总编辑，在处理大量新闻作品的同时，王晓阳坚持散文创作。工作和生活中碰到的一些题材，成了他散文创作的材料。这些材料，大多是从新闻和新闻工作中来，然而，一旦进入到散文的创作，行文的视角和价值立场会有一定的微调，如此创作出来的散文，和一般作家单纯从文学的视角出发写出来的散文是有着明显的不一样，这样的散文更注重和现实的对接，更注重解决现实问题与现实矛盾。总体上来看，《如是我文》中的散文，是具有新闻作品语言清新明快的特点，同时，又摆脱了新闻腔。

《如是我文》跨界文学和历史，说起来并不新鲜，但在散文创作的实践中却不容易。因为这要求写作者必须坚持把“文史不分家”贯彻到底。然而，很多散文作者能否通晓历史，值得打问号。散文作者能否探入到历史的深处，发现问题，能否提出自己的见解，那就更加值得打问号。不过，王晓阳在文学与历史的跨界中，却应付裕如。这突出体现在《如是我文》中“史札”“剧点”等文辑。从这些“读史札记”和对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进行评点的文字来看，王晓阳对历史相当熟悉，他在进行论述的时候，往往要引经据典，把从史籍中获取的历史材料，来佐证自己的观点。王晓阳有了在历史中深耕的深厚积淀，在品评历史和发表看法时，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往往新见频出。

因而，我们说《如是我文》是一本有趣的书，开卷有益。它的有趣，不在于娱乐的风趣幽默，而在于有了上述的跨界之后，有了知识与思想的乐趣。就拿羁次行旅来说，作为资深新闻工作者的王晓阳，由于新闻工作的敏锐性，他关注的面恐怕要广些；作为一个对中国历史有着浓厚兴趣的散文作者，他在面对一处旅游名胜，对相应历史文化的关注恐怕要深些。这些，都确保了他的散文创作带来别开生面的新鲜内容。这个特点突出地体现在《永嘉之嘉》和《伤痛刘公岛》等篇什之中。

王晓阳散文的知识之趣，主要体现在他文章的内容中，以现代人的眼光，重新照亮了历史。他在行文中，采用了很多的历史材料，这些也许曾经躺在史书中的“死”材料，都在作者的思想中被一一激活，成了读者能够理解、能够读懂的鲜活历史。从而达到了勿忘历史，以史为鉴的作用。

《如是我文》的有趣，还在于王晓阳作为一个保持独立思想者，给普通读者带来的思想启迪。商鞅为何会有遭车裂的必死宿命？韩信的“后悔药”，如果吃了，有没有效果？项羽兵败后，他还能拥有江东父老么？吕不韦的“生意”为何最终必定功败垂成？海瑞为何必定是孤独一生的人生命运？李鸿章背负的历史罪名一定就没有同情之处吗……王晓阳是一个非常善于提出问题的写作者。他提出的问题，往往是读者最为关切的。在解决问题的行文过程中，读者和作家一道，获得了思想的趣味。

如果仅仅有趣，也许只是吸引读者开卷的动力。王晓阳的《如是我文》还很有情怀。情怀这东西就和文化一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在《如是我文》中，如果你深入阅读下去，你就会被作者的情怀所打动。

初看这本书，我们会疑惑“阅人”这一节，怎么记录了几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读完全书，我们就会明白，其实作家的情怀，就是在这几个“大侠”“先生”“师兄”和“校长”等人身上吸纳获取的。正是这些在作家成长、学习和工作中，和这些“不起眼”却人格高尚、文采风流的人，接触交往中，形塑了《如是我文》作者的情怀。

有幸生活在盛世中国，葆有一颗忧患之心。《如是我文》就是这样抒写自己深隐的情怀。《世间已无钱学森》《为北大五学者建言叫好》等时政新闻评论的文章，意旨非常明朗。而另外的一些篇什，包括游记、史札等，却是需要读者深入其中去体味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和别的游人不同的是，作者来到刘公岛，丝毫不为那里的美丽风景所动，而是直奔北洋水师历史博物馆。（《伤痛刘公岛》）是的，如果不铭记历史的教训，如何能够避免历史重演？的确，无论我们的现代化进程到了哪一步，我们都不能缺少为国家、为民族的忧患之心。

王晓阳的散文在进入历史时，没有局限于文学的视角。相反，《如是我文》在解读历史事件，探讨历史人物命运的时候，非常注重对历史大势的把握。人创造了历史，历史也创造着人。如果必须要作出选择的话，王晓阳作者往往从体贴政治家的角度来观历史大势，来品评历史人物，来判断历史事件。作者最为关切的是人心向背，而人心向背却又是随时随势移易的，历史上成大事者，都必须依赖这人心向背。《如是我文》中，《李自成的帝梦》一文，检索了李自成败亡的原因以及人心向背的转化等，得出其覆亡是必然的结论。这本书所评述到的项羽等，莫不如此。

《如是我文》是具有独立思想品格的。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很不容易。《海瑞的孤独》写于2010年，作者把这样一个以一己之力，妄图以道德和严刑峻法来和整个明朝的腐败官员斗争的历史人物的处境，分析得非常透彻。结论是，没有制度作保证，他的个人行为只能是穷途末路。作者读史的沉思，都沉淀在《如是我文》这本书之中。

《如是我文》还具有浓郁的文学情怀。如观看影视剧，《三国演义》也好，《水浒传》也好，电影《英雄》也好，新编电视剧《三国》也好，王晓阳的视角很独特。一方面，他会从历史、政治的角度来评析影视创作的得失，另一方面，更是从人性的角度去理解历史人物的境遇与心境。这种历史与文学的跨界，往往让他的看法与众不同。如对曹操诗歌的理解，对诸葛亮哭周瑜的理解，都是从人性人情的角度，体贴历史人物的情感加以评述的。其他如看《水浒传》，作者在评述的时候，是肯定宋江一生筹划“招安”，是为梁山兄弟们找人生出路。看电视剧《三国》，肯定了改编者让吕布与貂蝉的爱情线更加合情合理了。对《三国》中刘备的假仁假义与汉献帝的自尊，或褒或贬，态度鲜明。

王晓阳的散文打通了如今越来越隔膜的文学与史学的领域界限，形成了文学、历史和现实融汇的大散文格局。我们不禁会发问，他为何能够有如此史识？有如此情怀？——原因就在于他的人生当中有一个最大的嗜好，就是博览群书，精通文史。只要有时间，他就手不释卷，真是爱书如命。在《如是我文》中，也透露了他爱读善思的一些秘密。

王晓阳不但自己爱读书，而且还鼓动朋友和读者热爱读书。连续几年的世界读书日，他都撰写文章，畅谈读书心得。这些文章包括《让阅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让阅读成为一种享受》《读书的境界》和《读书的方法》等。在我的目力所及范围内，还很少见到在读书方面如此精细指导、“好为人师”的写作者。个中原因，或许在王晓阳的情怀中，无论是读书，还是写作，都是面向现实的一种“经世致用”，都是超越于“小我”，进入到关怀现实，关怀民族、国家的“大我”情怀。《如是我文》中，王晓阳热切希望读者喜欢上读书，和他一贯的人文精神追求是完全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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