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粽子节

□王琴（绵阳）

农历五月初五，除了“端午节”这个称谓，在我的母亲那里还有两个叫法——“粽子节”“艾草节”。老家乡下，“粽子节”和“中秋节”一样重要，母亲会为这一天的到来做一些准备。

提前三两天，母亲已经选好了上好的糯米，淘洗几遍后用清水泡起来。这边泡着糯米，那边又开始准备粽叶了。端午节时逢初夏，竹笋壳软硬正好，细心洗洗再在开水里煮煮，笋壳上的细毛软了掉了，颜色变成深棕色，这样，竹笋壳摇身一变，就成为包裹粽子的漂亮外衣了。

接下来，就是一个技术活了。已经泡好的糯米过滤掉水分，根据口味拌上白糖、红糖、猪肉、豆子等辅助食物，盛在筲箕里待用。将选好的粽叶折叠成漏斗的形状，装两三勺拌好的糯米，捆扎起来，一个三角形的粽子就成型了。最后的步骤很简单，将煮好的粽子放在冷水里，想吃了，随便拿一个，剥了放在碗里，淋上红糖做的汁，开吃。我也想学包粽子，看着糯米、粽叶、细绳在母亲的手心里灵活地转来转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好了。我慢腾腾地包，粽叶捏得紧紧的，以为捆好了，一松手，糯米从粽叶的缝隙里掉了悉悉索索地掉了出来。母亲笑着说，算了算了，你就等着吃。

母亲是个心灵手巧的人，除了会做细致的针线活，包好的粽子也是又好吃又好看。母亲只要身体无恙，年年包好粽子，端午前几天就找人带给她在外为生计奔波的儿女。每每家里来了客人，只要冰箱里还有母亲包好的粽子，我都会请客人品尝，听着他们由衷的赞美，我会骄傲地说：安逸得很吧，我妈包的粽子！

今年亦是如此，只不过电话里多了一些嘱托，这话是对我说的：女子，吃这个好，不长肉，人家专家说的这个粽叶啊，含的有多种氨基酸，营养哦……我笑了，连连对母亲说：晓得，晓得。

大概别人家的母亲也是这样吧，总是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想方设法地给子女，生怕吃不上，那就亏大了。

至于“艾草节”，对于母亲就更重要了。“粽子节”事关“吃”，“艾草节”事关“治”。

“艾草”就是母亲嘴里的“陈艾”，一味中药，味苦，辛，性温。小时候，对于用艾草洗澡记忆太深刻。大太阳的，母亲熬了一大锅艾叶汤，用木桶兑好温热，一声令下：快来哦，洗澡了。

我不喜欢泡这样的澡，药味太浓了，熏人。慢吞吞地走到木桶边，母亲麻利的三下五除二地拔掉外衣，直接把我按进木桶。母亲这样说：傻女子，用艾草洗澡，一个夏天都不会有蚊虫来咬你，晓得不。

除了驱逐蚊虫，艾草还可以治肚子疼。

那一年，女儿才不过百天，一天晚上哭得厉害，怎么哄也哄不住。我没有一丝办法，除了哭，只有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母亲解开女儿身上的衣服，看见肚脐冒了起来，命令我：去，把挂在门上的艾叶拿一点来，洗干净了，用温开水泡一泡。接下来，母亲教我用泡好的艾叶水给女儿喝。至今还记得，女儿不肯喝那苦涩的艾草水，当我含一口艾叶水用嘴强迫着喂进女儿的嘴里，眼泪也滴滴答答地掉在了女儿的小脸上。果然，几分钟过后，女儿不再哭闹了，沉沉地睡去。

自我成家有了女儿后，也会像母亲一样，在端午的那一天，早早地到市场上买一大捆艾草来，挂在门前。这样，内心里也感觉多了一层保护，稳妥妥的。

或许随着年华的逝去，人的内心会越来越柔软。每到一个节日，我总是会更多地想起那些和我至亲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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