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青山人未老 阅读王蒙著作有感

□宋长丰（绵阳）

前年春天，王蒙在四川待了一段日子。他在成都、广元等地举办了讲座，还在绵阳出席了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文学艺术馆建馆三周年系列活动。王蒙的那次巴蜀之行，无论是讲座还是活动，其实都是围绕“经典阅读”展开。

谈到阅读，王蒙是很有发言权的一位当代作家。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他著作等身，也不是因为他曾任文化部长，而是他在上个世纪80年代便在一篇文章中提出了“作家学者化”的重要命题。王蒙身体力行，不仅赏析《红楼梦》卓有成效，而且连续解读了孔孟老庄等系列经典读物。在名著与大众之间，搭建了一座沟通的桥梁。其实，作家与学者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是水乳交融无法严格区分的。王蒙提出该观点，主要是针对二者日益分离发出的感慨，作家也应该多静下心来读读书。近读钱锺书《谈艺录》，谈到诗分唐宋，“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其实可概括唐人为才子诗，宋人为学问诗，正与当下作家搞创作，学者做研究极为类似。我觉得，王蒙提出“作家学者化”，希望的便是文人能兼具二者之长，文章既有文采又有意境。此种现象在民国时尤为突出，例如大文豪鲁迅既有《狂人日记》等开一代风气之先的小说，也有条分缕析历朝代佳作的学术巨著《中国小说史略》。

作家王蒙的学者化是成功的典例。他赏析的《红楼梦》自成一派，涵咏玩味的《红楼启示录》一书已成为红学史上绕不过的话题。这是一部文本解读的书籍，是一部札记式的感想。他说道，如果把《红楼梦》比作一部交响乐，那么它的两个主题：诗的、悲哀的、青春的与深情的第一主题与争斗的、紧张的、险恶的与错综复杂的第二主题是轮番出现、再现、发展和变奏的。这无疑是精彩的论断。而全书诸如此类的妙评不胜枚举。难怪宗璞在序言中说“展读之余，真有炎炎日午而瑶琴一曲来熏风之感。”王蒙的经典赏析著作，都没有故弄玄虚的高头讲章，全是如沐春风般的娓娓道来。

提王蒙，不能绕开的依然还是他的创作，而尤以小说作品闻名于世。如《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活动变人形》《青春万岁》等。2013年他出版了长篇小说《这边风景》，两年后荣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据了解，这是一部压箱底达40载的小说。如今在小说每一章的背后，还附有一段“小说人语”，与正文并列，是79岁王蒙和39岁王蒙的对话。对于这部旧作，根据书中所言，没有大面积的修改。在当代文学或学术史上，对旧作进行修订的代表人物是金庸；只进行增补而不对旧作进行修改的代表人物是钱锺书。钱锺书让读者看到了学术不断成熟的过程，此谓金针度人，看到演变的过程也就学习到了治学的真谛。《这边风景》基本保持原貌，应该说是和钱锺书有类似想法，即让大家了解创作背后的时代和作者本人的经历。

由于工作原因，我与王蒙有两次近距离的接触。最近一次，便是前年春天他在绵阳的活动。当日时近中午，王蒙参观展览后略显疲惫，在“青山未老——王蒙的文学与人生”大幅宣传照片旁边眯眼小憩，婉言谢绝了旁人请求的合影或签名。八旬高龄的王蒙有点累了，心中一阵心酸。回忆着他激情昂扬的文字，联系《青春万岁》《这边风景》两部有特殊意义的长篇小说，不自觉的想起了毛主席的《清平乐·会昌》：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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