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

■薛春梅（涪城区）

站在五楼的窗前，正对面是“某实艺术中心”以及右前方的“某实”几个广告大字，像是逢年过节的霓虹灯，在夜幕里红通通的，特别耀眼和醒目。我定定地望着半空中的灯光，猜想在灯光的周围，一定也有无数的飞蛾，前仆后继地扑上去，不管不顾，直到被灯的光和热灼伤，从高空摔到地上，奄奄一息或粉身碎骨。

就在10分钟前，我收拾书店卫生的时候，地上除了一些饮料的痕迹，赫然吓人的就是一堆堆蛾蚊虫的遗骸，也许有的还尚留余温。灯管周围仍然有层出不穷的追随者，有“砰砰”碰击声，也有翅膀煽动的“呜呜”声。

最后一位买主，家长陪同娃，买一本作文素材。明天第一堂考语文，翻翻素材，既是休闲中的备考，也算备考中的休闲，一举两得。好好考啊，微笑鼓励。好，谢谢阿姨。这几天微笑服务特别到位，跟相处三年的孩子们，有了感情，喜欢他们的青春阳光和朝气蓬勃，这也算是最后给他们的鼓励和加油。

而灯光下的马路上，整条教育南路，左右两侧，已经停满了川ACDEFG等各种车型的车子，像是车展活动。还陆陆续续有车子驶入或者开走。到明天上午，正式开考，连人行道上也会挤得水泄不通，在政府历年的倡导下，陪考家长减少，增多的是小商贩和发广告者，见缝插针。水果饮料小吃，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就都齐刷刷撵来。

去年就听说有家长为了孩子考试，在这山上搭帐篷的，我没有亲见。看今晚这架势，我相信了。目前整个教育园区缺少正规酒店。以前就是小区的家庭房或者公寓，离谱的贵不说，还供不应求。因为天气闷热，家长们几乎都把车门打开，让凉风灌入，夫妻俩低声交谈着，似乎没有要把车开走的意思。毕竟车位难求，实在不行，娃娃在学校住，他们在车上将就两晚上也是可能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娃儿，有什么苦不能吃？

8点40，我沿教育南路绕了一圈。先从某实门口经过。门口拉上了高考考点的横幅。左侧的大屏幕已经关闭，同样安静的是门口，除了保安静默的脸和转动的眼珠，没有什么人出入。还有四块牌子，在门口正中央威武地挺立，就像是几大门神。一块是肃静，一块是考场和食堂分布示意图，一块是不要携带电子产品作弊等温馨提示，最右边一块是大红的某实祝你金榜题名。再前行，以前的荒坡，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宽敞的篮球场和足球场。篮球场里有几位少年在灌篮，“嘭嘭嘭”，仿佛不知疲倦。还有高高阔阔的主席台，洋气又拉风，虽然是晚上，我能目击的还是后背，但能感觉到气势恢宏。我个人觉得在上面看个月亮什么的还安逸。当然，这个“战争”打响的前夜，学子们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的。下午就听门口乘凉的家长在议论某某孩子紧张得睡不着。想想也是，苦读十二载，就为高考这两天，说不紧张是假的。

过街就是另外某实的大门。灯光那么亮，人还那么多，陆陆续续有家长搬东西出入。门口地面全铺了红色塑胶，走在上面，不由得挺胸抬头，有走红地毯的庄严神圣，强烈的仪式感袭来。大门左右两边，增添了环形的公园椅。椅子上坐满了家长，三五成群低声交谈。还有一些家长，多数是妈妈，像我一样伸长脖子望向学校里面，希望搜寻点什么。同样有四块牌子，跟高大霸气的校门比，就小得似乎可以忽略。内容大同小异，其中一块写的是祝你高考成功。比较滑稽的是左边地上的一排大字:天王盖地虎，就考985；宝塔镇河妖，就考211。不知道算不算他们的高考壮志口号。一位家长念出来，打着哈哈招呼同伴来看。

我想起了我们的高考。92年高考前夕，母亲把家里攒的鸡蛋，全给我带来，炒鸡蛋，煎鸡蛋，蒸鸡蛋，……吃得我看见鸡蛋就想跑。高考前夜，也不知道临时抱抱佛脚，早早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吃过早饭，跟平常上学一样跟同学们一起去学校，只是看见门口的警察，才有了紧张。校门口也没什么家长送啊什么的。

看看现在，警车开道，全家出动，救护车预备起，空气里都是紧张的味道，孩子们能不紧张?

回来的时候，在转角处，还有一个小摊灯火通明，凑近一看，原来是一辆面包车改装的小吃摊。烤串、凉粉凉面、米粉酸辣粉等啥都有，小两口忙碌着。小伙子招呼我，吃点啥?我说不吃，好奇，看看有什么。好呢，给我背了一串名。态度并不因我不吃而不好，非常地好，听着还带点平武南坝石坎子的口音。明天可以来尝一碗。

高考，让所有人都变温柔和善解人意了。一路上没有听见有人按喇叭，甚至没有人大声说话。我看着对面的霓虹灯，想着。

清少纳言的《枕草子》里曾说，夏夜最迷人。皓月当空自不待言，即使夜黑，也有群萤乱飞，银光点点，即便下雨，也是有趣的。

今夜，这里无月无雨，不需要有趣，学校周边很安静。行人已归，凉风习习，蛐蛐儿低吟，愿所有人都能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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