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怀的别样书写 绵阳作家文然先生散文创作论

□孔明玉（绵阳）

在新时期文学以来的绵阳当代作家中，文然先生无疑是较早涉足散文创作的知名作家之一，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以来，他就陆续地在《人民日报》《旅游报》《团结报》《西湖》《阅读与写作》《四川日报》等众多报刊发表了不少散文佳作。同绝大多数散文作家相比，文然的散文创作展示出对游记散文的特别专注，通过对自然山水和人文景观的书写，来力显其怀乡之情和思想寄寓。从这个意义上讲，文然先生的散文创作，既富有别裁书写的动感美，又潜蕴着浓郁的乡土情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每个人的生命和人生也始于这样的故乡。当一个人的身心携带着这种故乡影像踏上自己的人生之路，渐渐进入现实人生的复杂与艰深、社会存在的纷繁与邃密，尤其是在有幸成为一名作家后，他或她对于故乡影像的文学书写和审美表述便大有不同。如果以一个作家在其文学创作中所表现出的题材内容选择、思想内蕴建构、审美精神指向及其艺术个性、情感诉求、语体风格等来进行逆向性的推论，并且这样的推论是基于客观存在和符合事理逻辑，文然先生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在整体上当是自由和愉悦的，零零星星的困厄和苦楚，不过是间杂其中而已。否则，文然先生就不可能非常坚执而又率性地徜徉于游记散文的深层内腹，挥洒出具有较高情感纯度的美文。

就文然先生所创作的整个游记散文而论，《龙池风光》《青幽的大松林》《茅塞风情》《漫话阴平古道》等无疑是其中颇富艺术匠心的精粹之作，因为在这些游记散文里，文然先生以他敏锐的审美眼光和独特的艺术感受，以造型优美、写意深透的散文语言，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幅仪态万方的自然山水和人文画境。进入这样的画境，不仅仅使读者会生发出一种被美所深深淹浸的强烈感受，更重要的在于它无限地抵近我们一直憧憬和诉求的心灵家园。

《龙池风光》从视感角度出发，极写故乡龙池的幽深静谧和自然自得之美，为我们展现出一幅色彩缤纷、山水相映的“自然水彩画”。居于大山深处的龙池，其实不过是“三亩来大的水域”而已，它既没有碧浪滔天的恢弘气派，也没有烟波浩渺的高瞻神秘，但在细细清风的拂抚下，油绿透碧的水面所泛起的一层又一层涟漪，仿佛摇漾出了龙池的仙境气韵一个看似平平常常的高山湖泊，在作家笔下幻化成为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瑶池仙境，人入其里，油然而生如登临仙境般的感触。

兼容了作家视感与触感的《青幽的大松林》，力图为我们展现出一幅安详而自得、幽秘又恬静的大自然图景。松林里的时光仿佛是静止的，但生命的新陈代谢一刻也没有停歇，满地的枯枝落叶就是有力的明证，人行其上，松软而有弹性的触感极为明显。望不见尽头的树丛之中，仙鹤、喜鹊、猫头鹰、黄麂子一类的飞禽走兽自由自在地来来往往，它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共有的和谐家园，在尽情尽兴地演唱一支支幸福生命的天籁。《茅塞风情》则以移步换景的方式和情文相生的笔触，为我们绘制出一幅更具层次感和丰富性的山水画卷。举目远眺，蜿蜒曲折的山路有如铺设在悠悠的白云之中，盘旋而上的车辆仿佛是在云中漫步；俯仰上下，绵延起伏的高高峰峦在绘制浪漫的五线谱，深谷中湍急的江流在激越的高歌；谛视远近，远方的一座座村舍轻笼着薄薄的云雾，近处的一枝枝山花透出沁人心脾的浓香。

如果从更深的内层来透视上述游记散文，我们便可以非常清晰地洞见，文然先生对于故乡自然山水和人文景观的纵情书写，不过只是一种表象而已，他真正欲意表达的是对我们这个国家与民族、新的时代与社会的极力赞美和诚挚歌颂。在文然先生的深度意识和深刻认知里：任何样态的自然山水和人文景观，皆无法离开其所处于的历史时代和社会本质，更与其所拥有的民族的智慧创造密不可分。正是基于这样的意识和认知，在文然先生看来，阴平古道之所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历史巨变，深山茅塞之所以能够展现出特有的魅力，莫不是因为它们相逢了一个新的社会与时代，拥有着我们这个民族的勤劳与创造。从艺术层面进行考量，文然先生的这些游记散文创作，不仅富有浪漫主义的精神和丰盈的艺术想象，同时又深蕴着分拆性的艺术原理和整体观的美学理论。从分拆性的艺术原理看，阴平古道、姚渡古镇、茅塞、龙池、摩天岭、大松林似乎是散点分布和各自独立的片羽之美；从整体观的美学理论看，这些自然山水和人文景观又是相互缀合、彼此链接的，彰显出波澜壮阔的宏浩之美。

中国的游记散文创作历史源远流长，诸如文本承载所特具的强烈的现代性内质，创作主体的内宇宙与客观世界的外宇宙的深度打通，自然生态观念的全面提升和哲学文化思想的深层灌注，艺术方法的多元化和审美蕴含的丰富性，这些都是其成熟程度的主要标识。从这种意义上看，文然先生的游记散文创作尽管存在着某些局限性，却代表了那个时代地方性或地域性游记散文的较高水平，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作者系绵阳师范学院副教授、青年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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