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东(绵阳)
老米轻轻地、轻轻地把酒杯儿往桌子上那么一顿,酒花儿就从酒杯里闪了出来。老米看见酒花儿,他的眼睛立时也成了酒花儿。老米想不通:“这一桌子人,都不喝酒,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了,我还送了八百元礼币啊!”老米眼睛里的酒花儿,其实类似“泪花儿”,老米这桌子吃生日饭的都不喝酒,唯有他一个人“干瞪眼”。这些人稍微懂点礼数陪陪老米不行吗?干嘛那么急着走呢?
街灯有些昏暗,好在拐过前面那个街口,再走三四百步,右转,就进小区了。小区那栋楼,有一扇窗亮着灯,那一定是自己的家。回家好好哟,搂着老婆睡觉,再做一个吉祥的梦,多好啊!其实,小区肯定不止一扇窗亮着灯,但是老米知道自己家的窗前,挂有象征温柔的粉色纱巾。“我的粉色纱巾!”老米就是这样叫他老婆的,然后,再来一个“好久不见”的拥抱。
老米事实上还在酒桌旁,上面那些不过是老米的想象。不对,事实上,老米的那些想象,本来就是真的。
老米与女朋友谈恋爱也简单,没有见上几次面,当四只眼睛对上号的时候,老米就把女朋友变成了自己的老婆。
老米有时候忘记了自己住几楼,但是老米知道从哪里开门,因为粉色纱巾,不仅窗口挂的有,门前同样挂的有。老米看见温柔的纱巾,开门便是了。当然,老米很多时候是不用开门的,老米刚刚到门前,老婆就把门打开了,然后笑盈盈拉他进屋。老婆就是这样温顺,就像当年他喜欢抽烟,老婆虽然很反对,但是老米把烟叼在嘴上时,“啪”,老婆替他打火。老米吐出一个烟圈,男人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老米现在仍然在酒桌旁。偌大的桌子,老米显得孤零零的。其实老米并不是那种烟鬼,一个月有三条烟,足也。老米也不是那种酒鬼,喝到恰到好处,是也。只是老米不喜欢一个人喝酒,哪怕在家里小酌,他也会把老婆拉到身边。不,应该是老婆悄悄守在他的身边。
怎么有一个温柔的声音飘进了老米的耳朵?“米哥哥,我陪你喝。”这是老婆的声音。老婆一直叫他米哥哥,四只眼睛还没有对上号的时候,“米哥哥”的声音就甜透了老米的心。怎么会有老婆的声音呢?老米摇了摇头,是那种把自己摇醒的摇。这时候的老米恨不得打自己几耳光,原来老婆一直在自己身边,老婆是和他一起来参加人家的生日宴会的。“我的粉色纱巾!”老米眼睛里的酒花儿,再也不是类似的“泪花儿”了,而真的是“泪花儿”了。
老米的老婆为什么那么爱老米呢?当年,还不是老米老婆的粉色纱巾,想去沙漠看看,恰好老米喜欢摄影,就选择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一路上,老米把吃的让给粉色纱巾,把最后一滴水给了粉色纱巾。老米说:“我一定要给你拍摄一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照片!这个作品属于你一个人的!”老米的嘴唇有些干裂,嗓音有些沙哑,老米的粉色纱巾,却依然那么水嫩,粉色纱巾有些不忍心,但是她一直微笑着。
粉色纱巾到现在还深深记得那次“旅行”。她说:“那相机快门嚓地一声脆响,至今敲打着我的心!”吃生日饭后回到家里,老婆眼泪花花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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