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形象之美及其他

动画魔童戏曲徐滢

在影视戏剧作品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是非常重要的,直接关系到该作品的艺术生命力。优秀、隽永、好看的人物形象有时候甚至会成为一种民族审美意识传统的结晶而在民间广为传播。这里,我们说说哪吒的形象之美。

先请看这两张图片,一是关于哪吒“魔童”故事的动画视屏截图,另一张是今年全国春节戏曲晚会上哪吒的戏曲演出照片,谁美,谁耐看,谁的形象好？大家一眼就来了感觉。前者虽说是动漫作品，需要变形、夸张,但无论怎样“出新”都要给观众以美感,让人看上去舒服,喜爱，感到吉祥如意。“魔童”哪吒这张截图形象特写比另一部动画片《哪吒传奇》中的哪吒形象要“次”的多了；很遗憾,且不说故事内容如何,光看这双“大眼”大得有点走神,一看这“表象”就带一点点“怪象”，是否有丑化哪吒之嫌呢？这与戏曲演员徐滢的形象比对,谁个美好、漂亮,高下立判。所以说,人物第一眼看上去的形象很要紧,会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

哪吒，何许人也？又为何以他言美？这是因为哪吒“其人其事”这些年连续走上银屏及舞台；哪吒形象又是我国悠久历史文化为“国之少儿郎”蕴蓄和积淀着一种特别养眼的美学框定与期望,对今天亿万少年儿童乃至其家长大人的美育而言都是一个很好的教材——尽管我们民间有“人不可貌相”之训，但在生活中也有“相由心生”之说。哪吒这一特定人物的相貌容颜及装束打扮确实值得研探。

其实,哪吒是尊仙人，年龄已有上千岁不止。老早出现在元代宗教神话典籍《三教搜神大全》，又在明代神魔系列小说名著《封神演义》、《西游记》、《南游记》等古典文学作品中登场,十分活跃。哪吒原本就是陈塘关总兵李靖的第三个儿子,名“哪吒三太子”，又被人们奉作“太子元帅”、“天帅领袖”、“火轮天王”之“忠武战神”。他的出生日在重阳节，关于他的庙宇坟地国内外就有二百多座；在今天的四川江油市西的乾元山还有他的“莲花肉身坟塔”，成为一大名胜古迹。

民间世代对哪吒形象的陶塑总是带有浓郁的民俗生活特点,脱去较多的宗教色彩而赋予他相貌英武、生龙活虎、胆正气豪的少年英雄形象，同时他又是克疫毒、除魔怪的娃娃战神，系“天庭”级别的仙尊。这种形象的设定经历了长时期历史更迭的认定与实践,故而成为我国自古而来少年儿童中至善至美的特定“模相”，既得儒释道三方融合的应允又获天下百姓长期的认肯。

从哪吒外表形象看,他的眉心间有一火苗般朝上的印迹,或是红色或是金色,自显英气荡扬；头顶一双对称的圆球状发髻,也称作“丸子头”；包子脸，圆中带方,自有福娃之面相;鬓间缕发飘肩,肚兜、光脚、莲花衣,是长得像端庄灵慧女童那样的男孩子,十分可爱。手中常用的武器是乾坤圈、火尖枪,足踩一双风火轮，上天入地,异常神速；打起仗来却是三头六臂无比神勇。就是他的名字“哪吒”二字亦是有声有色,象征叱怒之状,具有毫无阻挡之威力与战无不胜之意。可见哪吒由表及里的整体形象就是“美”的诗章,具有永恒的魅力,渗透我们民族悠久恒远的审美习性与深厚的文化蕴含。

即便在今天而言,漂亮、灵慧、活泼,颜值高且真善美,不就是人们向往的整体理想形象嘛,而“少年强则国家强”确是一条朴素的真理，充盈着历代人众不尽的美好冀望。是故,包括人物形象之美的优秀作品最集中地体现着民众审美的价值,而这种价值是社会历史的产物,久而久之也成为我们民族宝贵的精神价值。

说到对于哪吒形象美及其意韵的赓续传承这要算中国戏曲艺术最为给力了。这真是一种“活”的宣示,又是在继承的基础上因演员自身的条件而将哪吒传统的形象美赋予不朽的智慧而成为艺术经典。在戏曲中就有《乾元山》《哪吒闹海》（又名《陈塘山》）等剧目非常著名。前者是说太乙真人对哪吒的指教培养,编作戏文讲述哪吒身事，这位在娘肚子里被怀了三年零六个月的奇胎,出生后又是怎样习武凸现其心志神威的。而“闹海”一戏正是演述哪吒七岁时河中洗澡纳凉遇事而“屠龙”的故事，在秦腔剧目里面更注入了传统的民俗情感；虽然是出须生和小武生的戏,唱、做、打并重,但更有民间生活意趣:殷纣时代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子哪吒下海沐浴,打死为害地方良民的龙君三太子。龙君为子报仇,兴师问罪,被哪吒战败。龙君又向玉皇诉冤,玉皇遣二天王捉拿哪吒。哪吒劝父拒斥天兵,李靖以天命难违而献子赎罪,哪吒愤而抵抗。乡里以哪吒为民除害有功,为之修建庙宇,李靖恐获罪而拆毁其宙。哪吒不服，经求其师太乙真人予以莲花化身,并赐宝器前往周营,助姜子牙伐纣。哪吒途中想念其母,李靖不允相会,激怒哪吒,遂杀得李靖落荒而逃。后由太乙真人从中说合，李靖始允母子相会。这个剧目将哪吒演述得更有“人性”和人情味,淡化了“神化”的旨义,加之演员本身演艺的精湛,特别是武功的活泛惊人,是故非常吸引观众，一代又一代的传颂。而饰演哪吒小武生“人物”更成为戏曲中特有的一种“戏路”，形象不美,功夫不深,德性不强者是演不成这个角色的。

而在戏曲艺术中还形成了一种特殊规定的音乐旋律,其旋律名称就叫“哪吒令”。这一曲牌可填入词句演唱，字数定格为十、十、七、十（四句），是哪吒出场演唱的专用曲牌,如《陈塘关》哪吒出场所唱“家住在陈塘关我名哪吒”一段。“哪吒令”又是唢呐一曲牌名,有曲而无唱词,双唢呐演奏,简音定4,成四四拍,慢板,由暴鼓、堂鼓、牙子、曲锣、铙钹、铰子、手锣伴奏,多用于神仙坐洞场面。可见哪吒其“人”特别的神位尊严与威力。

哪吒的形象之美及其影响力的产生,都是艺术实践的长期磨砺而逐步被人们认可的。这个过程就是创作、升华的过程,一旦形成就酿呈经典,这个传统是令人尊重和敬畏的。因此,若是未能深入了解其中的文化奥义而随意改变其基本形态特征,则不被观众认同，而削弱形象之美甚或是颠覆其艺术经典的某些内容则是有害的。特别需要强调的是对“少儿英雄”的形象塑造必须要有高超的文化意韵与精妙的美学观照，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创造。

2019年12月22日晚,在兰州文理学院实验剧场公演了14个秦腔、陇剧折子戏,这是甘肃戏曲名家佟红梅“师带徒”专场演出,主旨是“传承经典,回馈母校”，受到全院师生和来宾观众的热情欢迎。其中由李心怡演出的陇剧《哪吒习武》十分惹人眼球。李心怡是就读于兰州文理学院艺术职业学院2014级学生，勤奋好学,颇具灵气,又能领悟“哪吒戏”之要义。此剧的导演是宋少鲜,作曲是王海阔,艺术指导是佟红梅，是一个强有力量的智囊班子在做指点，虽然只是一折“哪吒习武”，丸子头,莲花衣,乾坤圈,火尖枪,唱、念、做、武,很是见些章法与功底。我们更觉得这是一折“哪吒形象美”的活生生的精彩亮相,也是我们民族精神价值的一种艺术传承。

□严森林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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