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旋律 不变乡愁——采录安州山间远去歌声

“生个喉咙要唱歌，做人总得要快活，无衣无食歌当饭，唱他一嗓子心安乐。”山歌这种民间歌唱形式曾经在安州区一带十分流行，田间地头累了唱两句，逢年过节庙会活动唱两句；嫁女娶亲红白喜事唱两句……漫长的山间岁月里，村民们用歌声寄语生命，愉悦勤劳踏实的劳作。前段时间，安州区文化馆工作人员带着小型摄像机，寻访会唱山歌的老歌者们，记录下了曾经飘荡在山河峡谷里那一串串朴素、动人的音符。

□本报记者郑金容文/图

1雎水镇上传来山歌声

秋日的安州区雎水镇，空气中多了份凉意，靠近山间的雎水镇秋意越发明显。在镇政府招待所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每天上午九、十点钟都会传出一阵阵旋律和欢笑声，声音很有穿透力，甚至隔着对街都能听到。走进屋里一看，一群六、七十岁的老人们靠着墙壁，坐在木椅上正在录制山歌。面对镜头，老人们最初略微有点紧张，但一唱起歌来立马就自信满满，川味浓郁的歌声从他们口中流利地唱了出来，飘向了不远处的山间。

“月落溪下，心想小冤家，冤家不来耍，心中乱如麻……”77岁的彭明秀唱起了在雎水一带流行多年的《月落溪下》，采录过程中，彭明秀特地戴了一顶白色的蕾丝花边帽，“以前在地里干活唱山歌，很多人都会戴着帽子，我戴着帽子唱歌更有感觉。”彭明秀说《月落溪下》唱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是山歌中的流行歌，也是她最拿手的曲目。整首歌歌词有1000多字，她能一字不漏地完整唱出来。“我虽不识字，但因为喜欢唱歌，所以记歌词特别厉害，在地里干活时，听别人唱几次就能跟着一起哼唱了。”

彭明秀是目前安州境内有资料记载中掌握最多山歌“瓤子”的人，和彭明秀一起录歌的还有同村的何天秀、张天虎，两人都分别录完了自己的代表曲目《太平年》和四六句对唱。录制山歌，老歌者们都很积极，因为他们有个心愿，想看到自己唱了大半辈子的歌曲，印在书里，放在电视上，让更多人晓得。

2村村都有山歌手

俗话说“什么样的环境，孕育什么样的山歌”。过去的安州山区交通不便，娱乐缺乏，人民群众为了消愁解闷，劳动取乐，选择面对起伏的山川、空旷的田野自由放歌。唱山歌的人多了起来，山歌也成了安州区的一张名片。安州山歌取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主要采用文艺作品的修辞手法，淋漓尽致地歌唱社会、生活、劳动和爱情，内容丰富，格式严谨，讲究韵律和声调的和谐，很多人听了后都不禁赞叹：安州山歌不亚于唐诗宋词。

在安州区，山歌盛行的年代出现过“村村都有山歌手，山山水水是歌台”的景象。与雎水镇相隔二十多公里的道喜村是山歌保存最完整的地方。“道喜村与外界相隔较远，仅有一条陡峭的山路可以到达，还得步行半天，山歌成为村民娱乐的主要方式。”区文化馆工作人员安昌河告诉记者，目前道喜村的山歌几乎占据安州区山歌收集总量的50%，彭明秀、何天秀、张天虎等老人都是道喜村山歌歌者的代表。

“5·12”大地震让道喜村损坏严重，村民几乎都搬到了山下的道喜小区。何天秀、彭明秀他们的儿女们都在镇上或绵阳上班，同一小区里的老人们成了彼此的陪伴，没事的时候约一约、唱唱山歌。“现在年纪大了，声音没有以前那么清亮，唱得不好听了。”录制山歌的时候，何天秀笑着对工作人员说，年轻的时候唱歌很好听，丈夫生前最喜欢听她唱歌了。

3唱山歌的人越来越少

资料记载，安州区山歌音域宽广，独具特色，主要分为薅秧歌、盘歌、翻杈号子、风俗歌、神歌等。其中，薅秧歌有对唱、领唱与合唱的演唱形式。盘歌的叙事性很强，在缺少娱乐的农村很流行。翻杈号子作为劳动歌曲流行于茶坪地区，村民们晾晒谷物时用竹杈翻打谷物脱粒时演唱的歌，由领唱、合唱与上下句等组成，甚至还有和声，这是一般民歌中少有的。风俗歌有许多种类，包括婚丧嫁娶，玩火耍灯、逢年过节时都会唱。神歌则是一种法事音乐，唱起来旋律十分规范，随着唱的人逐渐增多，也成为山歌的一部分。安昌河告诉记者，虽然山歌类型多种多样，但却面临着消失的危机。

随着时代发展和经济的繁荣，人民群众生活娱乐方式有了很大变化，过去那种辛劳的耕种方式渐渐远去，庄稼地里会唱山歌的人也越来越少，长期接触网络、手机的年轻一代更喜欢时尚洋气的流行音乐，地道的川味山歌逐渐被人遗忘。

“目前会唱的大多都是一些60岁以上的老人，身体好的能够完整唱完一首歌，身体不好的老人只能唱一些片段。如果我们不去搜集采录这些山歌，那么安州区土地上留下来的这个传家宝，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面对山歌的现状，作为土生土长的安州人，安昌河心里有份责任和担忧，“会唱山歌的老人们渐渐离世，我们等不及了，必须立即行动起来去搜集山歌，把山歌记录下来。”

4留住乡间远去的歌声

记者了解到，为让安州山歌继续流传下去，近年来区文化馆做了很多工作，不仅将安州山歌列为县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为其确定传承人，还连续三年举办山歌比赛，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加入。区文化馆还专门成立机构，组织文化工作者深入民间，对散落在各村落的山歌进行系统收集和整理，出版了《心想小冤家：安县山歌》一书。

“从2010年8月到2011年7月，文化馆工作人员步行到各村落采集山歌。走访了5000多人，寻找到民歌演唱者500多人，并在2012年出版了这本书。但当时保存的都是文字资料，为更完整地保留山歌，今年8月初，我们重新开始采集山歌，用镜头将山歌录制出来。”安昌河告诉记者说，以影像方式采集山歌，一来是便于传承，二来也是一种保护。

“小时候我经常翻过一座山去找外公，那时候山下有一条河，外公在河边一边干活，一边唱着山歌。外公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山歌。”23岁的女孩阿淳是山歌采集的工作人员，对她来说采集山歌不仅仅是为了记录即将消失的旋律，更是为了纪念逝去的外公。“很怀念儿时听山歌的日子，现在我们这一代不仅不会唱甚至连听的机会都少有。”

如今，唱山歌的人越发少了，甚至连唱山歌的那一片土地都变了模样，阿淳说，镇上的老人们总爱去雎水桥上走走，因为沿着雎水河往上走就能到道喜村，仿佛一看到远处的山，便能够想起大伙儿撸起袖子，在地里一边掰玉米一边对山歌的热闹场景。

相约在河边唱山歌

采录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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