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诗人彭怀虎：他的烤串，有诗歌味

记者张登军文/图

天气明显的炎热，彭怀虎让徒弟们在烧烤摊上忙活。除非是特别熟悉的朋友或者常客，点名要“彭烧烤亲自来”，他才会亲自动手。

这是2017年5月中旬的一个傍晚，烧烤摊的客人不多，彭怀虎难得清闲。给徒弟们交代几句后，他干脆走进一边的茶楼，泡上一杯茶，闭目养神。

头发花白，双目有神，说起话来一只手有力地挥动，让今年60岁的彭怀虎看起来更像一位朴实的农民。事实上，他是一名以经营烧烤摊为生的个体老板，也是一名资格的业余诗人，因为经营了二十多年的烧烤，人们更喜欢称他为“烧烤诗人”。

最好的朋友

彭怀虎的诗歌生活，是从读高中的时候开始的。

那时候，彭怀虎并不懂诗歌，和很多年轻人一样，他有着对写作的激情，因为“那些文字组合，能把我的内心表达出来”。1975年高中毕业后，他响应号召下乡当知青。下乡期间，也没有停止诗歌写诗，但写得更多的是诗歌体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广播稿，类似于顺口溜。

1978年，彭怀虎返乡后进入当时的安县桑枣供销社。那期间，他工作之余也写诗、读诗。他很满意当时稳定的工作，但几年后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当时到处都在办乡镇企业，到处都是做生意的老板，哪怕是摆一个小摊，收入也高出工资不少，身边不少曾经穷得叮当响的人，摇身一变成了“万元户”。

虽然不安分，但彭怀虎仍写诗，文字间流露出他内心的真实躁动。1987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停薪留职，到外地开矿办企业。他的这一选择，被身边人视为异类，“放着稳当的饭碗不要，去办啥子企业？”他并没有理会，表现得相当固执。

遗憾的是，人生的第一桶金并没有挖到，他又到成都荷花池做生意，但“还是亏了”，干脆回到家乡开火锅店，“就是那么怪，干啥亏啥”，后来又出去打工，他总觉得不踏实。1995年，彭怀虎干脆在老家桑枣镇开起了烧烤店，“投资不大，再亏的话，我还能承受得起”。

彭怀虎调侃，自己“那几年就是在落难”，而人在落难的时候，文字是最好的朋友。因此，在那期间为生计奔波之余，他手中的笔并没有停下来，还养成了每晚睡觉前必须看书的习惯，一直坚持至今。

烧烤与诗歌

刚开始卖烧烤时，彭怀虎凭着一股子热情进行摸索。对于诗歌，他也是用内心的热情进行摸索。

每天，在烧烤摊接触的是各色人等，听到不少的趣言、轶事，这些都是诗歌写作的素材，但写作更多是在闲时或者晚上进行的，“一边烤烧烤，一边写诗，那根本不可能”。也有人对彭怀虎喜欢写诗的爱好难以理解，毕竟“吃烧烤的人远比读诗的人多了去了”。

彭怀虎则不以为然，“这是我的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卖烧烤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基本生活保障，写诗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人生喜好，二者之间并不矛盾。

“池塘涟涟水，荷花点点枝。清风轻轻过，鸟影慌慌落。”这首1975年写作的诗歌，似乎更能看出彭怀虎的心境，但这与当时上山下乡的时代环境明显不符，更无法与他豪放的性格与外表联系在一起。

这首多年前的诗，与现实中的彭怀虎是矛盾的。不过，好几位熟悉的文友都说，老彭其实是一个外表狂放内心细腻的人。

彭怀虎的烧烤摊，这几年一直都是安州区及周边文友聚会之地。每有文友到来，老彭总是悉心照顾，还主动当向导，带着大家走进当地景点，探寻桑枣镇的历史文化气息。更多的时候，他们也会混在顾客群中，一边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肆意地畅谈时事、讨论诗歌。

在那个时候，偶尔也会有感兴趣的顾客插话打探，“你就是烧烤诗人？”而老彭则哈哈一笑说，“是别个喊起的”。

暧昧的情人

多年来，彭怀虎写了不少诗歌，也写辞赋、散文，“主要是自己读，也在论坛上发”。

多年的积累，彭怀虎都在电脑中建档留存。在他的诗歌中，有诗意的空旷，也有细腻的柔情。比如在《阿克苏的月》中，他写道“每晚都会与阿克苏的月亮约会”，“把月裹在身上”。在那几年的创业期间，每有波折与困顿之时，彭怀虎总会以诗意的文字去记录心境。创业失败的忧虑，因为那些文字而淡化，波动的情绪也逐渐平缓下来。

在彭怀虎眼里，诗歌不仅是最好的朋友，更是与自己心灵互动的情人，关系有点暧昧。他愿用一生的时间与诗歌维持这样的关系，每有新作问世，面对文字的那种感觉是最美好的。

有心细的人知道“烧烤哥”老彭是个诗人，冲着他的诗歌去吃烧烤，也有人慕名前来拜师，“当然不是写诗，而是当烧烤学徒”。更甚至，当地年轻人外出打工，年底回乡，第一件事就是去他的烧烤摊，还反复表白说，“出门在外，最牵挂的就是老彭的烤串，有诗歌味”，这让彭怀虎感动不已，也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自得。

带了徒弟，彭怀虎很少自己动手烤烧烤，就有了更多的空闲，四处去感受山水风光，积累诗歌才情，走到哪里写到哪里。但还是有人点名要老彭亲自动手烤烧烤，也会与他讨论诗歌，那时候，烧烤诗人猛然就有了“烟火味”。

文字的诱惑

“对诗歌的热爱，与名利无关。”年轻时的人生经历，让彭怀虎对利益看得很淡，因为“文字的诱惑高于利益”。

在如今安州区桑枣镇的罗浮山温泉度假区，彭怀虎为好几家酒店写过诗、赋，他“分文不取”。2008年地震后，他被女儿接到深圳，为深圳一家培训中心写了首校歌，传唱至今，他同样没收任何报酬。

从2011年开始，彭怀虎动笔写作一部有关中华民族精神的章回小说，从大禹治水开始写起，他试图以通俗的方式，从民族的性格中寻找中华民族精神的根源，目前进入第三稿的修改。2015年桑枣镇文联成立后，彭怀虎当选副主席，更多的业余时间，他义务打理文联的事务，负责《枣园文艺》的编选。

按彭怀虎的理解，枣园不仅仅是桑枣镇的枣园，而是安州区、乃至绵阳文学爱好者的汇集地。因此，他闲时热衷于地方文化的考证，但他的观点明显与别人不同，比如羌王城，有人说秦始皇曾到过这里采草药，经过考证后他大胆提出反对。再如桑枣的得名，通行的说法是有桑园、枣园得名，但他的考证是因“桑树上旁生出枣树”而得名。

矛盾，才显得真实。彭怀虎希望通过文化吸引更多的人关注桑枣，感受枣园文化。

执着于文字，性格与生活毫无刻意地修饰，这就是烧烤诗人彭怀虎。

羌王城

（节选）

（彭怀虎）

秦穆王的战车咆哮着烟尘

让一个带着着羊头的羌王

和一个敲着羊皮鼓带着羊皮图经的释比

在青藏高原的密林里潜行

长长的队伍

碾死了横亘在路中间的远古猛蛇

羌兵的斥候

提着带血的铜刀

站立在罗浮山头

那是一个血色的黄昏

所有的鸟躲在巢穴

它们看见那些戴着牛头的羌兵的弓箭相当的精粹

鸣镝的尖啸一箭锁住同伴的喉咙

又一年的一个黄昏

罗浮山下起了大雨

鸟在天空绝望的泣泞

老羌王的胡须颤抖了几下

山坳里倒下了一片巢林

绿草除尽

黄泥翻新

城墙在一个血色黄昏

映着羌王银须飘飘开弓射雕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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