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被遗忘的旧居 彭燕

不久前，回了一趟老家文宫镇。

刚刚下了一场绵绵细雨，路旁泛着雨滴的青草使空气里弥漫着故土的气息。想起袁老师提起过老家附近的张小川旧居，现在好多人都不知道这座老宅了，而留在我记忆里的影子也已经模糊。朋友说如果回去就该去看看，心就动了。

到了文宫镇，往高家镇的方向开三四公里，就到了红砖村，也就是张小川旧居所在地了。车停在公路上，近乡情怯，小时走过的村落已经不再熟悉，我竟找不到进村的路了。站在路边，看见我的小学母校已经荡然无存，幸而学校下面的大堰塘还在。我估摸着往学校曾经所在的地方望去，那里已是高速公路的坡面，而学校后面的山坡下就是我的老家。

我的老家曾有过一个名字叫石牛碂，因为村头有一头掉了脑袋的石牛常年蹲守。小时候，我们几个小伙伴常在牛背上玩。如今，那头石牛以及掉在一边的牛头都淹没在果木杂草之中，再也没有孩子与它嬉闹了。

据说，张小川旧居建于1924年，如今已有90多年的历史。村里的孩子最早就在这座老宅里读小学。那时候，我的母亲在这座老宅里教书。哥哥出生时，母亲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老宅还很完整，一座四合院，内外两个院坝，两层楼房大约几十间屋子，后院里住了四家人。一到五年级都开了班，楼上做教室，楼下为教师宿舍，楼梯和地板都是木头，教室窗明几净。后来新修了小学，老宅就还给村民了。我依稀记得小学时，一位女同学家就住在那个古老的木板房里，上她家的二楼得爬上吱嘎吱嘎的木板梯。

路边一位老人说，这座老宅的大厅已经被拆了，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其余地方也快被拆完了，现在里面只住了两家人。下雨天，路上满是泥泞，车开不进去，只有从一条小路走进去。我提着裙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记忆里全是木板楼梯的老宅走去。

路旁，枇杷树在雨后绿枝颤悠，偶尔几株红花开得妖娆无比，小路上杂草丛生，不时传来一阵阵狗吠声。远远地，就能看见在一片平房上矗立着高高的砖墙瓦砾，那是一眼瞧见就能发现古韵气质的建筑。

寻了几个进口才找到这座老宅。走进了，脑海里只出现“断壁残垣”这四个字，几排长满青苔的石梯，残破的围墙，倒塌的墙壁，院子里杂草丛生，墙头长满野草。一堆残破的石头，层层累积着，失去了往日的风光，但在雨的冲刷下，清幽倍增，别有一番风味。走近细看，还能发现许多精美的木雕、石雕、砖雕，让人惊叹不已。残垣断壁中，还保留着一个木板楼梯，但中间坏了几节，不敢攀上去一探究竟。旁边还住着人的几间老屋已经有些破烂，墙外一根竹竿上晾着黄豆，园内墙头长草，门锁生锈，二楼雕栏里面传出电视的声音。这不合时宜的老建筑与现代文明里才有的电视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穿越了光阴。

有人说，一个庄园是一个家庭与自然、社会各种关系的凝聚点。它的起始缘由、鼎盛过程以及废弃始末，都与社会变化密切相关。那么这座旧居是否也有着一样的故事？这座老房子的历史和年代承载了几代人的故事，或许它也早已不堪重负。

看起来这座老宅在快速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已经日渐衰败，那种田园牧歌式的乡土中国，已经成为一个再也回不去的故乡，越来越多的老宅由于无人居住而毁坏。亦如老街上董长安故居的消失让人唏嘘。原本建筑的真实是向你展现易于记忆的空间，舒适的体验，一种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和谐感。当我们蜗居在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之中，怎能“天人合一”？怎能让自然环境与人居环境互相交流，成为自然中的一个有机部分和谐共生？

还好，现在张小川旧居已经列为眉山市文物古旧建筑和历史建筑保护范围。一座房子的历史，承载着祖祖辈辈的故事，承载着我们的文化，承载着我们未来的活力与希望。同时，古建筑也是一个乡村的记忆，是乡村历史的见证者，承载着这个乡村的文化积淀。愿我们记住这些老房子，能让这些历经风霜的“见证者”永远保存下去，给我们的后代诉说这里的故事。

站在故乡的土地上，许是回忆多得足以让午后的静默有了充实的内容，许是寂寞的感慨有了意外的收获，我不是庄周，但我希望自己是那梦中的蝴蝶，轻盈地载着往事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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