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纵 被刀剑架上宝座的蜀王（下）

自古荆州为战略要地。

古代战争时，运送兵士多征用民间的帆船。

旧时荆州城边的民房与江景。

□奉友湘 李后强

义熙四年（408年）五月，谯纵又派使节前往后秦，表明甘当后秦的藩属国，还请求后秦主派桓谦前来，和他一起进攻东晋刘裕。后秦皇帝姚兴欣然派桓谦入蜀。桓谦是个颇有政治头脑的人，他到了成都，虚心谦恭，招纳各地投靠的人士。谯纵见桓谦善于笼络人心，对他渐起猜忌，于是把他软禁在成龙格，并派人看守他。

壹

天降一颗救星

后秦不费吹灰之力，便得蜀、巴之地，当然激爽十分。后秦主自然也要投桃报李，送几顶成本不高的帽子给谯纵作为奖赏。义熙五年（409年）正月，姚兴派遣使节来到成都，册封谯纵为大都督、相国、蜀王，加授九锡，授权谯纵可奉制书直接任命官员、封赏爵位，所用礼仪全部与君王一样。谯纵也不客气，照单全部笑纳。

这样一来，乱局之中的各国关系，出现了更为复杂的局面。谯蜀脱离东晋独立，这关系着南朝（东晋）的安危，东晋主政者决不允许这个现实存在；而谯蜀难以单独抗击东晋的讨伐，要保持政权稳定则必须靠近北朝（后秦）。北朝如果能不战而控制蜀、巴地区，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控制蜀、巴的目的是为了顺流而下进攻南朝。这就是谯蜀九年兵连战接的原因。

戴上了谁的帽子，自然要帮谁干事。次年，谯纵任命桓谦为荆州刺史，谯道福为梁州刺史，起兵2万进攻东晋的荆州。后秦姚兴也令前将军苟林统骑兵前来相助。

战争开初，谯蜀军进展顺利。谯道福攻破巴东，杀死晋军守将时延祖等。桓谦率兵进入荆州，招集旧部，得2万余人，进驻江陵西北的枝江。苟林的骑兵在寻阳击败入援建康的司马镇之，进军到江陵东南的江津。东晋的荆州江陵处在两面夹击之中；晋都建康又受到卢循的进攻，不但没有援兵，音信也阻隔不通；镇守江陵的荆州将士人心不稳，大都在另谋出路，形势十分危急。驻守江陵的主将乃是赫赫有名的刘道规，时任辅国将军、荆州刺史，领南蛮校尉，并以使持节的身份都督荆州、益州、宁州、秦州、梁州、雍州等六州以及司州河南郡军事。刘道规是刘裕同父异母的兄弟，以能征善战闻名。他首先安定部众，向将士们说：“我这个人没啥本事，只是要打能打，要治能治，如果你们想离开江陵，来去自由，我决不阻拦。”他还大开城门，任百姓去留。这样一来，不但官员、部众没有人走，连城里的居民也不愿离开了。恰好，这时天降一颗救星。雍州刺史鲁宗之率数千人由襄阳南下驰援江陵。刘道规大喜，把镇守江陵的重任交给鲁宗之，自己则率统全军主力，水陆并进，猛攻桓谦。桓谦大败，逃跑途中被刘道规击杀。苟林得知桓谦败死，亦兵溃而逃。刘道规命部将刘遵率部追击，终于在巴陵将苟林斩杀。刘道规取得了这次反击战的完全胜利。

贰

外水进取成都

411年，谯道福率败军回到蜀地。谯纵从此再也无力东进，而想过几年安生的日子。可惜东晋却不愿圆他的好梦。义熙八年（412年）十二月，刘裕决定再次伐蜀。他力排众议，任命刚三十出头的朱龄石担任元帅、建威将军、益州刺史，率领宁朔将军臧熹、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刘钟、龙骧将军朱林等，发大军两万人马，从江陵出发。不久，朱龄石又加节益州诸军事。

朱龄石生于379年，字伯儿，沛郡沛县（今江苏沛县）人，刘邦的资格老乡。他出身将门，自幼习武，善于使用飞刀。他曾长期跟随刘裕东征西讨，屡建功勋，三十来岁便成为宁远将军、宁蛮护军、西阳太守。刘裕在考虑伐蜀领军统帅时，大抠脑壳，最终提出起用朱龄石。此议一出，不禁哗然。大家都认为平蜀统帅，绝对应该是资历深厚，有雄才大略的人，而朱龄石这个小字辈儿显然压不住阵脚。众人纷纷劝谏刘裕另选干将。但刘裕认定了朱龄石，毫不动摇地赋予他独当一面的大权。刘裕将自己的一半部队划拨给朱龄石，还把勇猛的战将和劲悍的士卒，都配属给朱。臧熹是刘裕的小舅子，资历和地位都在朱龄石之上，但刘裕也令他接受朱龄石的调度。刘裕不愧慧眼如炬，朱龄石后来的表现的确也对得起刘裕这番知遇之恩。

朱龄石出发前，刘裕曾暗授机宜。他对朱龄石说：“四年前刘敬宣伐蜀兵出黄虎，没有成功而败退。谯纵此人颇有计谋，想得比较多，他会认为我们这次本应从外水进军，但又料想我方将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仍然从内水进军。因此，他们一定用重兵守卫涪城（今四川绵阳），用以防备内路。如果我们仍向黄虎进军，正中谯纵之计。故而我们此次要以大部队从外水（岷江）进取成都，以小部队出内水（涪江）作为疑兵。这才是克敌制胜的奇计。”担心提前走漏消息，刘裕又写了一封密信，要朱龄石到了白帝城才能拆开。各军开拔虽然都沿长江逆流而上，但不知道后来会从哪里展开攻击。到了白帝城，朱龄石打开密信，只见信中说道：“主力从外水进取成都，臧熹、朱林从中水（沱江）进取广汉，派老弱士兵乘十余艘大船，从内水驶向黄虎。”众军于是日夜兼程，倍道而行。

谯纵按照自己的推断，果然在内水做好防备，派大将谯道福以重兵守卫涪城。令大将军、秦州刺史侯晖，尚书仆射、蜀郡太守谯诜等率领一万多人驻扎彭模（今四川眉山市彭山区东北岷江东岸），沿岷江两岸构筑了城垒。

叁

放弃成都出逃

次年六月底，朱龄石沿岷江逆流而上，攻击到了彭模。按当时的里程，距离成都二百里。谯蜀军沿岷江两岸建起的高楼重寨，晋军急切不能攻破。朱龄石对刘钟说：“现在天气炎热，贼依险固守，进攻很难奏效，徒使我军困顿。我想养精蓄锐暂时休战，再寻找机会进攻如何？”刘钟直摇头说：“不行，不行！此前你扬言由内水进攻，所以谯道福不敢放弃涪城；现在我大军逼近彭模，出其不意，侯晖等已经吓破胆了，正好趁势攻击，一举战胜。然后一鼓作气，成都便指日可下。如果缓兵相持，被对方探得虚实，涪城守军前来夹击，我等恐怕抵挡不住，进退两难，这两万多人就都要成蜀中小子的俘虏了。”朱龄石依从了刘钟的计议。在具体打法上，诸将认为谯蜀军北岸城垒险阻，兵士众多，攻击难度大，应该先攻稍弱的南岸城垒。朱龄石却反其道而行之，说：“先攻南城，虽破却歼敌不多，不能震慑敌军；若集中精锐先破北城，南城则不攻自破。”七月初，朱龄石率领刘钟、蒯恩等强攻北城。这天，从早晨开始进攻，一直战至中午，晋军烧掉谯蜀军瞭望台，众军从四面一起登上北城，斩杀侯晖、谯诜。晋军掉头攻打南城，南城谯蜀军即刻奔散溃逃。此役一共斩杀谯蜀军大将十五人，沿江营垒纷纷土崩瓦解。东晋众军弃船登岸，从陆地向成都攻击前进。

听到彭模失守的消息，谯纵部下各地守军相继瓦解。七月五日，谯纵放弃成都出逃。尚书令马耽把府库封存起来，等待东晋军队。七月九日，朱龄石率大军进入成都，诛杀了谯纵同祖父的亲属，其余的人都安居如常，让他们恢复正常的生产经营。

谯纵逃出成都，先去辞别祖先陵墓。对于谯纵不战而逃的行为，连他女儿都有些瞧不起，说：“逃是逃不脱的，顶多只是取得更多的侮辱；既然同样是死，就死在祖先的墓旁得了。”谯纵不听。

谯道福听说彭模失守，从涪城带兵赶来救援，谯纵前去投奔他。谯道福看见谯纵颓丧狼狈的样子，大怒说：“大丈夫有这样伟大的功名事业，你却把它丢弃了，难道你还有退路吗？人谁能不死，怎么就怕成这个样子！”于是拔出佩剑，狠狠地向谯纵掷去，可惜只砍中了他的马鞍。谯纵失魂落魄，只好独自离去，最后用一根绳索，在一棵树上自缢身亡。维持了九年的谯蜀政权就此宣告灭亡。巴西人王志将他的脑袋砍下来，送给了朱龄石。谯道福后来继续抗争不成，逃往僚人聚居地避难，被巴西人杜瑾擒获，绑送朱龄石，斩于军门。

遗迹：谯王城

据南部县志记载，谯纵家乡南部县今永红乡石板村，境内原有古堡谯王城，北崖毛獾岭尚有遗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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