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收肥料这行就不能怕苦嫌臭

○张浩明

早年，粪贩子庄大哥在椒子街大安街小有名气。他生得魁伟壮实，面相严肃，说话干脆利落。他有一部粪车，若干只尿桶，还有一条运粪的木船，光是这些家底，就使他干起这行当顺风顺水。庄大哥有句口头禅：“干这行就不能觉得粪水臭，而是闻到香”。香臭颠倒，足见庄大哥入行之深。

在大安街中段，靠近河边一侧，有一粪水下泄的阴沟，街坊称之为“粪塘子码头”。这码头上方有一圆洞，内置条形木糟，各路“豪杰”收集到的大粪尿水皆从那儿往下到，直送到船舱。船走水路运到双流新津彭山，也可以转走旱路运到更远的地方。倾倒粪水时路人掩鼻小跑而过。那年月还没化肥，庄稼的肥料主要是人畜粪便，因而庄大哥的生意供销两旺。

通常庄大哥爱在椒子街大安街坐桩，坐桩就是等生意，因为这一带是老成都市区有名的大粪交易市场。当时椒子街乱糟糟吵嚷嚷，街面坑坑洼洼，污水凼凼不少，街两旁有饭铺铁匠铺日杂铺，有卖鱼的剐黄鳝的卖小菜的。时近晌午庄大哥的肚儿已唱“空城计”，便从旁边的饭铺喊了一碗垒尖尖的干饭，起码有1斤多，外加盘回锅肉，就在饭铺门口狼吞虎咽，吃得嘴角流油满面红光很是过瘾。这时一个挑着粪担子的小贩走过来，先招呼一声“庄大哥”便放下担子。庄大哥也把碗放下看了这朱二娃几眼说，“朱二娃，你娃的货假不假？”朱二娃说“你随便查！”庄大哥便把手伸进酽咚咚的大粪中，搂底底地翻搅了几下，感觉里头是否掺有黄泥巴坨坨，还好没有。随后庄大哥用身上的围腰帕把手揩了揩又继续大口吃饭。此举今天看来很恶心，但后来听一朋友讲，他下乡到洪雅时播玉米，背上背一桶粪，前面的口袋内装种子，播种时反手抓起一把粪，另一支手撒几颗种子，一路走来一路抓粪一路播种，中午吃饭时用泥巴搓几下手就吃将起来。庄大哥此举是敬业精神，朋友是入乡随俗，两者的表演惊人一致，足见草根小民与生俱来的吃苦精神。

等到庄大哥把各路粪水收集完毕，再用粪塘子码头的木槽送到船上装载好，他才跳进河内痛痛快快洗个澡，换了干净衣服，接着驾船逆流而上。他的粪水生意到底能赚多少银子至今是个谜。当然随着化肥的出现，城内茅厕升级为现代化的卫生间，这一行当早已绝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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