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愿无尽话普贤

■ 王大华

站在金顶登山大道的石阶上，两边配着金黄辔带的白色象队迎面矗立，十方普贤塑像端坐在一头白色巨象之上，仿佛从九重云霄降下，那么巍峨，那么庄严，又那么慈悲。仰视观瞻，心里产生了敬畏。走上金顶华藏寺，见寺门高悬“大行愿王”巨匾，寺正门即供奉着普贤菩萨，人们纷纷跪拜许愿，显得非常虔诚。走出华藏寺，看到人们仰望十方普贤，长久注目凝神，有的还闭目合掌，仿佛心灵得到了莫大的抚慰。

我很受感动。我想，十方普贤是法力无边的象征。十方意为一切空间时间无所不在。人们在朝拜许愿之后总是难以忘怀，十方普贤对人们存在着一种无形而有力的督促和鞭策。

在中国佛教教文中，佛祖释迦牟尼有四大弟子：文殊、普贤、地藏、观音。四大弟子各有所司，各有道场。普贤主司行愿。愿是理想和祈求，行是精勤实践。理想和祈求的实现要重行。行要吃苦耐劳，要稳健持久。象是行的最好象征，故普贤的坐骑是象。普贤的象是白色的，因为白色象征着圣洁。按照佛家戒恶行善的宗旨，那么行愿都应该纯洁无邪。

我于是想到，普贤是一种精神力量的象征，他是我们心灵与行为的见证。佛教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至今仍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人生在世，都为理想与祈愿活着。虔诚的佛教徒们为了拯救人们出苦难，放弃了一切物欲的享受，甘于伴随孤灯黄卷，在晨钟暮鼓中坚守着信仰。为了行愿，他们在峨眉山披荆斩棘，修建庙宇，使峨眉山成了名播四海的佛教圣地，成为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的名胜景区。为了行愿，他们在管委会的支持领导下，一同铸就了这十方普贤的辉煌。

我于是想到，在遥远的东汉末年，佛教从京师一带传入峨眉，教徒们为了行愿，编织了一幅美丽神奇的图景；也是在金顶这个高峰，只见天空“威光赫然，紫气腾涌，联络交辉成光明网，”普贤坐在白象上，乘五彩祥云而来，“依本愿而现相于峨眉山”。普贤降临金顶四望，选定此山为弘扬佛法的道场。在那万籁俱寂月华如练的夜晚，普贤骑象沿山徐徐而下，白象经山间水池沐浴（以后名曰洗象池），最后在峨眉半山停驻。于是信徒们就在此伐木结庐供奉起了普贤菩萨，渐渐引起了佛教界的重视。

时光流逝，到了东晋时期，庐山东林寺高僧慧持立志要“观瞻峨眉，振锡岷岫，乃以晋隆安三年（即公元399年）入蜀，”来到峨眉山率领僧人在此披荆斩棘，塑造普贤象，修建普贤寺，普贤寺成了峨眉山第一座具备一定规模的寺庙，正式奠定了峨眉山作为普贤道场的地位。

普贤寺位于峨眉山中部，气候适宜，冬无严寒，夏可避暑，背部青山如巍巍屏障，前面群峰起伏如绿色波涛，因此寺与山相得益彰，名声与影响日益扩大。盛唐时期，青年李白满怀壮志，在“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时上峨眉山，想来也是祈愿封侯拜相吧。他在寺中结识了广浚和尚，写下了“听蜀僧广浚弹琴”一诗：“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峨眉山的胜景与广浚的情谊使李白念念不忘，在他下山后启程的夜晚不禁无限深情地写道：“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后来他又写诗怀念：“我在巴东三峡时，西看明月望峨眉。月出峨眉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李白一生仕途虽然极不得志，但此次峨眉山之行对他的诗歌创作产生了很大影响，他的诗歌传唱千载也是成就了他的另一种祈愿，他的诗名与峨眉山一样万古长存。

普贤寺在唐僖宗时改为白水寺。由于佛教徒们的努力，白水寺的地位日益重要，受到封建皇室的重视与奖赏。北宋时期，由于五台山为辽所据，朝廷对峨眉山就更加看重。唐太宗时白水寺住持茂真禅师奉诏入朝接受嘉奖，见到身怀有孕的皇后，预言将生太子，其后果然，满足了她的祈愿，太宗于是赐黄金3000两，派大夫张仁瓒协助，购铜铸造了62吨、通高7.4米的普贤骑象的铜像。大象目视前方，神态沉稳，似欲启步远行。普贤端坐于大象之上，头戴金冠，身披袈裟，手持如意，含眸凝视，神情庄重，好象正在讲经说法。普贤骑象的整个造型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它是国家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明代圣慈太后年轻时上白水寺朝拜许下宏愿，不久果生太子朱诩钧。朱诩钧当上皇帝后，在万历二十八年令白水寺福登禅师修建无梁殿，护罩普贤铜像，並赐额“圣寿万年寺”，借为母后贺60寿辰，白水寺遂改名万年寺。从此，普贤铜像、佛牙、圣慈太后所赐的贝叶经和万历帝所赐的金印，成为峨眉山的“镇山之宝”，峨眉山作为普贤道场名扬天下。

我的思绪从遥远的年代又回到眼前，眼前的十方普贤如同万年寺的普贤一样仿佛正讲经布道，告诫人们行愿。在深蓝碧空的映衬下，普贤闪着金色的光辉，一丝丝的白色絮云仿佛他慈祥的情怀。博大，庄严，慈悲，构成了神圣的浩瀚的氛围。岁月悠悠，青山穆穆，日出日落，云起云消，行愿从古到今，直至永恒。人若无愿，徒具其行。有愿而不能行，则愿终将空虚。我们的愿可大可小，可为国家，可为人民，可为亲人，可为自己。我们总是祈愿国家昌盛，祈愿人民幸福，祈愿家人安好，祈愿事业有成。我们都想为祈愿而努力，而坚持，而付出；我们都希望祈愿能收获能有效，能慰藉。我记起了已故的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隆莲大法师题写的“华藏寺重建志庆”一诗，道出了佛教界和社会各界人志的共同心愿：

西南一柱峙神州，苍翠浮空静不流。

双展黛眉天地秀，半轮玉魄古今秋。

至人大愿恒无尽，游子归心志必酬。

华藏庄严恢净土，天龙万祀护金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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