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在柳江的旧时光 山眉

朋友邀请了多次，说请我去柳江耍。我也在脑海里反复回味了很多次柳江中学的景致，是多年前的旧模样。那时它叫“三中”，是相对于县城的洪雅中学“一中”、中保中学的“二中”而言。这几所学校，位于当时的行政区划一区、二区、三区。为了简便，民间都这么称呼。

三中，我对它的印象很好。县城长大的“孩子”，我初中毕业之前，都没到过这三区，也是山区。第一次随父亲去柳江，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下午，当时的畜牧站职工刘勇带我们去了公路边的村社，一个叫唐坝的地方，沿乡间小路走着，田里的庄稼飘来泥土清香及农作物的气息。在简朴的农家，木房木屋木窗格，他们蒸了一大碗叶儿粑给我们，记得是喜沙馅的，很甜。那时才十四五岁，柳江的印象，连绵的山峦，山峦间有雾，有白鹤，还有那一碗香甜的叶儿粑。人情淳厚，像这片山水一样纯朴自然。现在回想，物是人非，那个刘勇早已不在人世，据说得癌症走了，当时才四十多岁。

这次到柳江中学。这里早已没有高中，当年的繁华景象已经没入时间洪流。据说，这里最热闹的时候有好几千学生，学习、生活、锻炼，包括青春期懵懂的“恋情”以及好多好多的故事，在这窄窄的石梯中已找不到痕迹。

去柳江“三中”，我想搞一次作家协会的公益活动“优秀传统文化进校园”。这样，既满意自己寻“景”休闲，又做了公益，丰富学生的校园生活，传递美好，自己内心也愉悦。在岁月风尘中，我们总是匆匆忙忙地赶路，年轻时努力地向上，觉得要更加出色地工作与丰富自己，才不被时代淘汰。可是，某天回首，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不知不觉中便已失去，譬如：旧时光。

因失去且永不可逆转，而倍感无奈。不论快跑或慢行，唯有时光对每一个人都公平，都得面对太阳的朝升暮落，都得面对雨雪风霜的自然变化。

高中毕业那一年。我跟柳中曾结下了一周的缘分。当时，与同学立一起来到这里。之前，我来过一次，是跟同学冰一起来的，她之前在这里读书，后来转学到二中，认识了。她比我大一岁，有才气，她的画画得很好，据说曾经获得过国际少儿绘画一等奖。当时从中保走路到柳江，走小路，穿过东岳，一路聊天一路玩耍，“就在那山脚下，凤叶野花随风飘荡……”年少时的经历，回忆起来每一段都新鲜而美好。十几公里路程，倒也不觉得累。在这里，有我初中同学，就在同学宿舍住了一晚，第二回再回中保学校。

与柳江相关的故事，一点点浮上脑海。

柳江的夜，绝不是古镇闪烁的霓虹可以概括的，也不是酒吧里那些嘶吼的声音能展现的。晚饭，我们在古镇“烟雨柳江”牌坊旁的吊脚楼上吃的，边吃饭边赏景，有游客在木桥上拍照、行走。饭桌上，又认识了一些新朋友，热闹地劝酒、谈笑。有人介绍说，我写诗写文章，便要我现场赋诗一首。我笑笑，心想，这么喧闹，是写诗的氛围么？那里，只适宜喝酒。如果有心，沉下心来体会柳江，与大自然的融合，它本身就是一首诗，可意会，不可言传。言语所能表达的，不及这景致这情感的冰山一角。

饭后，与姜一道步小桥，走过人群。柳江，如果只是白天匆忙看看，不算真正到了柳江，夜色古镇，有一种宁静与幽雅的美。沿杨村河边的石路，我们走着、聊着。我们唱歌，我唱自己的原创歌曲“花溪看花，柳江看柳……”，有心的姜还专门给我录了下来。对着河水歌唱，站上大石墩上对着夜空歌唱，年少时的一份情怀，依然在。我庆幸，生活中无数起落沉浮、人事中无数善恶美丑，看过经历过，一颗纯净而透明的心，一份简单而纯朴的情感，却从不曾改变。

慢慢步行，走回学校。我们在柳江中学外那条窄窄的、有些凹凸不平的路上来回走了十几趟，不舍这夜色，不想急着回屋睡觉。

往事，在我多年后再来柳江时，浮现脑海。此刻，夜色下，我与文友姜走在公路到柳中的一条水泥路上，路不很平坦，路面有一些裂痕，四周是宽阔的油菜地，菜花已谢，油菜杆结籽，高高的茎杆在风中呼呼响，听见蛙的鸣叫，还有蛐蛐唱和。

我们聊着那些年少时的青涩往事，以及朦胧的情感故事。仿佛穿越回旧时光，十六七岁的华年，那时有过“好感”的男生，那时曾有的青春梦想，在这多年后的夜晚，在这山风吹拂的夜色中，乡间灯影稀疏，大自然所有的生灵与我们心灵一起唱和。青春是一首歌，而此刻，我们依然可以这么纯粹地开心地哼唱。时光不老，惟愿一切安好。

已近11点，我们才依依不舍走进学校，在姜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歇息。这是她儿子结婚时的新房，还贴着喜字，床上也是专门铺上了新被套。温馨，家的感觉，比酒店强百倍。

早上，在鸟鸣花香中醒来，洗漱完毕，独自沿石梯去山顶转转。这石梯究竟有多少步？我数着一二三四……数到一百多步时，自己都数不清了，一边拍照。看到有同学从半山腰的宿舍往教室方向去，转身拍了几张。此刻，在这环境中读书、生活的他们是多么幸福，可能身在其中，却不一定能感知。

这山间的晨雾、轻脆的鸟叫，昨夜细雨后的落叶及苔痕，都是一幅绝美的画面。难得的是，柳中依然保存着一些旧时光的痕迹。这在许多学校或古镇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时，是多么珍贵。

学生时代，青葱岁月，回不去的往日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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