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正霄：72道工序造就一张雅纸 本报记者 陈燕利 文/图

抄纸，这是纸浆转化为纸张最为神奇的一个步骤。廖师傅把抄出的水纸压榨后，小心翼翼地一张张分开。纸干后撕下来。

人物简介

姓名：廖正霄

年龄：50岁

籍贯：眉山市洪雅县

职业：手工造纸工人

核心提示

纸，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一件日常生活中再熟悉不过的物品。1900多年前，蔡伦利用树皮、竹子、麻布等原料精制出优质纸张，从此，纸，伴随着人类的文明得到了广泛的推广。从古至今，多少优秀的历史、诗句与画册，通过一张张纸得以传承。

但随着科技的进步，手工造纸逐渐被机械化生产取代，传统手工造纸术也渐渐销声匿迹。但在洪雅县余坪镇金星村，一家纸厂还保留着纸的手工制作技术，所制作的雅纸尤为有名，而廖正霄师傅正是里面的核心技术工人之一。一张张雅纸究竟是如何从最原始的材料，转变成纸张的？为了找到答案，近日，记者走进该雅纸厂，解密传统手工造纸工艺。

看似简单 实则不易

6月21日下午，沿着青衣岸边，记者驱车从洪雅县城出发，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后，终于到达金星村。

走进雅纸厂，廖师傅正在手工造纸车间忙碌着。她站在一个盛满白色浑浊液体的长方形水槽边，把细密的竹帘在水里左右摆动几下，捞出来，倒扣粘贴在平整的模板上，然后小心翼翼将竹帘移开，纸膜便粘在板上。如此反复，没过多久，模板上叠放出乳白色还滴着水的层层纸堆。

“这招在我们造纸中，相当于‘水中取宝\’，你别以为这水槽里就是浑水，舀一勺就是一张纸啊。”廖师傅说。随后，记者模仿她的动作，把竹帘放到水槽中，因担心没有挂上纸浆，就摆动多次，可捞起来一看，纸浆严重厚薄不均。“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要靠经验和技巧才能做好。”廖师傅笑说，造纸看着简单，实则上手不易。

今年50岁的廖师傅，造纸史已近30年。20岁时，进入纸厂打工，开始制作手工雅纸，就此与雅纸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雅纸，是指洪雅县特产国画用纸，产于洪雅青衣江畔，以“龙须草”为主，加上麻等多种长纤维组成。雅纸面细腻平坦，拉力最好，能承重笔渲染，变形小，保存年代长。适用于书画、文献档案、水印装裱等，历来被书画家列为佳纸。

“龙须雅纸真实还原墨色，一经问世，立即在全国产生重大影响，扬名海内外，成为直追安徽红星宣纸的中国书画创作专用纸，在书画界有‘东宣西雅\’之说。”廖师傅告诉记者，金星村盛产龙须草，而它是造纸的最好原料，上世纪80年代前后，村里大多数人都会造纸，所产雅纸销往全国各地，供艺术家们挥毫泼墨之用。

造纸复杂 需要72道工序

从龙须草变成纸张，需要多长时间呢？

“从龙须草到一张雅纸，共需要经历72道工序，砍料、阴料、剖料、腌料、洗料、煮料、捣料、漂浆、打浆、抄纸……”采访中，廖师傅告诉记者，质韧的龙须草变成可书写的纸张，整个过程需要100多天的耐心守候才能完成。应记者的请求，廖师傅向记者展示起部分造纸用具的操作方法。

“将做好的浆料放入抄造池，取竹帘搅动浆料然后顺势抄纸。”廖师傅介绍，抄时须均匀，不能此薄彼厚。沥干水分后倒扣在案几上，待积到一定高度，再用外力将水分挤干。

在外人眼里，抄纸是纸浆转化为纸张最为神奇的一个步骤。一撩、一提、一掀，纸便如魔术般显现出来。“抄纸是造纸过程中至关重要的一个步骤，同时，也是一项‘辛苦活\’。”廖师傅表示，尤其是在冬季，抄纸时不能带手套，每日与水接触的手到冬天必长冻疮。而且抄纸要不停地做重复性的肢体屈伸动作，甚至一天多达十四五个小时，不得间断。

“刚捞出的纸是湿的，因此需要放上木板压干。”廖师傅说，但这还远远不够，一张张湿乎乎的雅纸在压干水分后，还要再一张张分开，这个过程叫掮纸，而这个技术活一般人干不了。“干这活必须眼神好，力度均匀，不然纸张一不小心就烂了。”只见廖师傅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雅纸一张张分开。

之后，廖师傅将湿乎乎的纸一张张贴在烘焙墙上进行烘干。“这一步被称为‘干纸\’，主要是将揭开的纸胚，贴在烘焙墙上。”廖师傅一边将纸胚取下用刷子刷在焙墙上，一边观察着纸张烘干情况说道，冬天的时候很舒适，因为烘焙墙上的温度高，夏天的时候就比较难受，外面温度高，烘焙墙上温度也高。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廖师傅便将贴在烘焙墙上的纸张揭下，剔除破损，修剪边缘后，计数打捆，一张张雅纸便得以制作完成。

传统技艺 即将淹没于时代洪流

“造纸虽然辛苦，也能给我们带来经济收益，以前村里有很多手工造纸作坊。”回想起手工造纸坊的鼎盛时期，廖师傅言语间溢满怀念。

然而，时光荏苒，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受现代工业造纸的冲击，手工造纸因劳动强度大、生产效益低、产品销路差，加之成本高、工艺多，市场越来越小，传统的手工造纸也渐渐从人人们的记忆中远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机制纸业的猛然兴起，手工纸迅速受到市场挤压，手工纸坊经营难以为继，纷纷歇业。最后，金星村只剩下了这一个手工雅纸作坊。”廖师傅说。

“手工竹纸质量上乘，可贮存时间很长，这些都是化工机械纸所不能比拟的。”但在廖师傅看来，手工造纸对于金星村不仅有经济意义，还有文化的意义。然而，让人倍感忧虑的是，如今，年轻人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像廖师傅一样，一生从事手工造纸行业了。

“对造纸感兴趣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我家里的儿女都不肯学，也许再过几年，手工造雅纸这门手艺真没人能接下去了”。从事手工造纸以来，廖师傅也带过不少徒弟，但是，真正留下了的人却少之又少。“由于纯手工造纸工序多，劳动强度大，经济效益不高等原因，年轻人不愿意从事这一行业。”廖师傅说，这不是她个人的失望与遗憾，而是中国古老传统宣纸手工制造业的危机与忧患。“希望相关部门对手工造雅纸技术进行保护和开发。”对于如何传承手工雅纸，她建议，眼里充满企盼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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