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丹棱农村,山坡地边、房前屋后都生长着翠竹,长得非常茂盛。我的老家仁美镇正安村一组小徐湾,曾经是有名的慈竹湾。每年秋天,各家各户把成熟的竹子砍下来,编成撮箕、簸箕、筛子、箩筐、背篓、晒垫、锅盖等生产生活用具。手艺好的人,还把自己编的篾器拿到集市去卖,换钱贴补家用。这是记忆中,时常会出现的儿时农村生活场景。
如今的慈竹湾是什么情形呢?春节期间,我特地去探访了一番。乘车从丹棱县城出发,走国道351到仁美镇,再转新修的仁(美)杨(场)路两三公里,不到半小时即达。这是一个典型的川西丘陵村,原来不宽敞的机耕道变成了柏油路面的快速通道,泥泞小路修成了通向家门口的水泥路,家家户户门口贴着春联,挂着灯笼,一看就知道湾里人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可儿时遍地可见的竹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山满坡的果树,昔日的青峰顶已变成了“花果山”。在老表徐兴斌的指点下,我找到了三位健在的老篾匠师傅。
听说我是专程来看望老篾匠的,三位老师傅都十分热情。第一位师傅叫徐连民,今年87岁;第二位叫徐连久,今年83岁;最年轻的一位叫徐连国,今年67岁。这三位篾匠师傅,至今未放弃篾匠手艺,偶尔还要编些撮箕、簸箕之类的篾器供家用。
见到徐连国师傅时,他正在编一只簸箕。他说,编好簸箕需要结掌子,结角子,做茬子以及缠沿子几道工序。徐师傅的手娴熟地穿梭在篾条间,看似很粗糙的手却很灵巧,这篾条仿佛也变得有了生命一般。编织中,徐师傅一直半蹲着。“编簸箕时人不能坐,要不然编不紧而且不均匀。”徐师傅随心所欲地与我聊着,却一点也不耽误手中的活,他早已熟中生巧了。
老篾匠徐连民也在他家的院坝里不停地忙活。他手里捏了一把长方形的亮锃锃的篾刀,将几筒“两年青”慈竹轻轻地刮去青皮,叭叭叭地剖成竹片,又将竹片沙沙地花成蔑条,然后放下篾刀,用手把篾条启成薄薄的篾丝。忙活中与我聊起来过去的事,“你别看现在这湾里编织篾器的人少了,以前小徐湾编篾器的有一百多人。”说起小徐湾编篾器的过去,说起自己的“竹编人生”,徐连民仿佛回到热火朝天的从前。他是老初中毕业生,因为家庭问题,无法继续上学,便学会了竹编手艺。“初学那会儿,手劲儿小,手皮儿嫩,一会儿功夫就满手血泡。”说着他伸出了双手,由于长期和篾条打交道,老人的双手内侧长满了茧子,两个大拇指也有些变形,手指关节肿大。四十多年前,我在农村生活时,跟隔壁的舅舅老表们学篾匠手艺,编撮箕、簸箕、背篓、晒垫,手也曾像徐连民老师傅一样肿大,痛得难以入睡。
竹编,作为一门古老的篾匠活,也是一种手艺。竹编中最重要的功夫就是劈篾,要把一根完整的竹子劈开,根据它的不同部位做成各种不同的篾,剖出来的篾片,要粗细均匀,青白分明,篾片还要加工成丝篾,把竹子劈成竹片,启成较细的篾后,最外面的一层带着竹子表皮的篾,叫青篾,这层篾最结实;不带表皮的篾,叫黄篾。篾不同,用途也不一样,比如箩筐、撮箕、晒垫等,由于需要量大,都用黄篾;而受力部位,就用青篾来做。
篾匠的基本功包括:砍、锯、切、剖、拉、撬、编、织、削、磨。有了这些功夫,坎的扁担上肩轻松,刚韧恰当;编出的筛子精巧漂亮,方圆周正;织好的凉席光滑细腻,凉爽舒坦。当然这需要对编织技艺的精熟,要经过多年的磨练才能达到。篾匠的“家当”虽不多,看上去也不很复杂。篾刀是必备的工具,再就是小锯子、小凿子等。还有一件最重要的特殊工具就是:“度篾刀”,这玩意儿不大,却有些特别,用铁打成像小刀一样,安上一个木柄,它的独特作用就是插在一个地方,却能把柔软结实的篾条从中穿过去。
改革开放后,勤劳能吃苦的小徐湾篾匠们自发组成了编织组,由几位师傅负责技术指导,师傅走东家串西家,指导乡亲们提高编织技术,编出新花样。统一订单,分散编织,集中销售。师傅们不仅能编各种竹制品,还办培训班收徒弟传授技艺。那个时候,竹编器皿在农村广泛使用,在田间劳动的现场,在晒谷场,在农家院坝,竹编器皿随处可见。当时的小徐湾人因为有这门竹编副业,收入都比邻村要高出一倍多,几年间,湾里有好几户编织大户成了“万元户”。可以想象那时候的小徐湾竹编产业是多么红火。
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在与三位老篾匠的交谈中,在他们对往事回忆的絮叨中,始终洋溢着对这门手艺的热爱。“利用天然的竹子编织各种器皿,不仅方便实用,而且绿色环保,感情亲切”。同时,三位老师傅也透露出对篾匠手艺传承的担忧。“祖辈传下来的篾匠手艺可能要败在我们这代人手里啦。”话糙理不糙。我听得出,老篾匠们渴望抢救保护和传承篾匠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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