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走近你，马鞍山（组诗）

我这样走近你，马鞍山（组诗）

●峭岩

我这样走近你，马鞍山

把昨天的往事扔下，一如落叶

把所有的纷扰交给沉默的石头

只带擦拭过的眼睛和掏空的耳朵

我是一朵北方的云呵

在你的晚风中飘落

月光下，默念一个象形的名字

我不作声，不忍惊动一条大水

把你置放在心灵的版图

注册我的爱情

那一夜，我自己与自己长谈

注定是梦在敲门，春暖花开

我腾身坐上云端的一架马鞍

坐上项王胯下的那首壮烈长歌

鞍镫上有一片杀声回响

一滴不化的血

洇染了我所有的记忆和风尘

一个传说演绎一个神奇

一把长剑刺破一片青天

假如诗人笔下的诗行燃成火焰

我会做马下的那一声蹄响

荡平大野，飞越关山

马鞍山，年轻的城

今夜我与你作伴

你伸开手掌是一部创世史

六十四条掌纹纵横上下

牵动风月，描绘家园

我多想加入你的户籍

做一个马鞍下的士兵

为你值更守夜、把酒擎盏

我还为你写诗：

杏花春雨江南

那战马，化山化水

行走在这山这水这丘陵的起伏里

耳畔总有一种声音跳出音域

它不是尘世的嘈杂，

不是植物的呼吸和心跳

它来自时光的墜道，

肉体与铁的撞击

远远的，又是近近的

亦如电流击打我的灵肉

我问天，我问地

马鞍还在，那匹战马呢？

雨山湖静默不说

庄稼们低头无语

我相信，有些精神是不灭的

比如那匹弃鞍而奔的战马

那匹失主而悲怆、而激昂的马呀

徐悲鸿们是想象不出的

它没有寄画而留世

它也没有逐流水东去归大海

它把灵肉交给长江，交给土地

伴四季花开花落而超度

我伫立，我思想

浩荡东去的大江呵，凭什么不息？

四季青青的庄稼呵，凭什么不萎？

村庄的炊烟渔火呵，凭什么闪烁？

拥抱江岸的楼厦呵，凭什么耸立？

我转身，蹲下，再蹲下

用心贴近泥土

那声音从地脉“哒！哒！”地传来

马蹄溅血的声音

洞穿我的耳膜

摇撼阳光瀑布，楚汉风雨

李白墓前，长跪不起

不要问我是谁

我跪下，三拜，九拜

长跪不起

我是举着“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水

我是怀揣“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意态

我擎着诗骨和火焰

跋大青山之高

涉长江水之长

跪在你的骨肉棺椁面前

请允许我喊你一声：诗仙

这一声竟等了千年

我没有为你带来“杜康酒”

也没有带来“康乃馨”

只带一抔家乡的黄土

权作我对你的祭奠

其实，高飞的鸟儿认识我

荆门的楚水认识我

我在你“对酒当歌”的豪迈里生存

我在你“孤帆远影”的意境里藏身

你腰挂配剑的锋刃上有我

我是你诗歌的子孙

月光下我曾磨砺一把青铜剑

它有一缕李性的火焰

我知道，一首诗长眠在这里

他没有死，一根诗歌的骨头不会腐朽

当我躬身站起，走向大野

我要以自己的魂和血

举起你的一角衣裳

在诗歌的森林里站立

写给采石矶

一块彩色的神石

诞生于春秋争霸的烟雨

一口井，成全了一方水土

一块石头，镇守八方安宁

“彩”字去掉三撇成“采”

山山水水都动起来了

托举着一个神奇的飞翔

沿着李白、白居易、苏东坡、陆游的足迹

走向赤乌井，在远古目光的末端

接上我的眼睛

看穿井底的深度

一块彩色的石头做了寺庙的香炉

它的魂还在井里游弋

我暗暗思想那块神性的五彩石

它是何等的模样，又是何等的神奇

威镇妖孽，驱赶鬼怪

方取天下安康

宝贝都是聚日月精华、大地沉浸而得

埋得越深造化越大

要修身，要得道吗？

我们不是都要跳进井里掩埋

埋进时光里

沉入寂寞里

千淘万沥

诗歌也会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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