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犀皮漆之美

犀皮漆是中国古代漆器一个重要种类。安徽马鞍山朱然墓出土的犀皮漆耳杯是中国迄今为止发现最早的犀皮漆实物，存世的犀皮漆器由于年代不同、产地不一，且制作犀皮漆的工艺技法也各有特色，因而存世的犀皮漆纹理争相斗艳，制作技法和艺术风貌不尽相同。

犀皮漆工艺从古至今，制作工艺历代相传，不断演变。直至今日，犀皮漆纹理也随着时代发展而不断延伸，完善提高，以至于近10年来犀皮漆制作工艺在全国迅速普及，如火如荼，在业界广为流传。许多漆器艺人和青年漆艺从业者都将犀皮漆技法运用到他们的漆器作品上，创作出许多美轮美奂的漆器作品。犀皮漆纹理也在这些作品中得到充分展示，古老的犀皮漆工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蓬勃生机。众所周知，犀皮漆之美，关键在纹理与色泽，而纹理之美是最具有观赏性的。犀皮漆的纹理变幻莫测，或疏、或密、或规矩、或流动、或静谧、或沉着、或奔放，充满无限的变数和不可预测性。怎样的纹理才是美，如何把不同的、充满变数的犀皮漆纹理运用到合适的器型上，让犀皮漆的纹理之美在漆器作品中得到最恰当的运用，使纹理与器型的气质相符，为此笔者从工艺和审美的角度谈谈自己的看法，意在抛砖引玉。

一、古代犀皮漆的描述与纹理特征 明黄成《髹饰录》：“犀皮、或作西皮、或西毗，文有片云、圆花、松鳞诸斑。近有红面者，光滑为美。”《文物参考资料》1957年载袁献猷《谈犀皮漆器》一文说：“犀皮漆器表面是光滑的，花纹由不同的颜色的漆层构成，或作行云流水之文、或像松树杆上的鳞皴，乍看很均称，细看又富有变化、漫无定律、天然流动、色泽灿烂、非常美观。”古今研究犀皮漆器的作者都对犀皮漆纹理作了详尽描述，结论大致相同。

1.纹理如行云流水；2.纹理像松鳞皴，有不规则的圈点组成，这些圈点或大或小、或舒展、或扭曲变异、气象万千，不可言状。纹理命名多以漆器打磨后呈现的形状特征命名。

在犀皮漆的色彩方面，古人也有记载。《因话録》：“髹器谓之西皮，世人误以为犀角之犀，非也。乃西方马韀，自黑而丹，自丹而黄，时複改易，五色相叠。马镫摩擦有凹处，烂然成文，遂以髹漆仿之。”犀皮漆纹理形成还有一种说法：“西毗，毗者，脐也。犀牛皮坚有纹，其脐四旁，文如饕餮相对。中一圆孔，坐卧磨砺，色极光润，西域人割之为腰带之饰，曹操以犀皮一事与人是也。”王世襄先生认为，犀皮漆似唐代就有，至宋更为流行。唐表效《太平广记》中就有“犀皮枕”的记载。宋吴自牧《萝梁録》中也提到“清河湖下戚家犀皮铺与游家漆铺并列。”从文献中可以看出在历史上犀皮漆器一直延续生产，并可知古犀皮漆的纹理如行云流水、漫无定律、天然流动、色泽灿烂、非常美观。 二、东汉犀皮漆器 我们从出土和存世的古犀皮漆器纹理中可发现古人对犀皮漆纹理的描述是正确的。犀皮漆最早实物是马鞍山朱然墓出土的犀皮漆耳杯，耳杯为皮胎，整身髹红、黄、黑三色漆。器面呈现红黄黑三色相间回转漩涡状纹理，斑纹浮动，随意变幻。有行云流水之妙，天然成趣。王世襄先生看到后十分激动地说：“这实在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并撰写了《对犀皮漆器的再认识》加以研究。

东汉犀皮漆耳杯的发现，意义十分重大，它对中国犀皮漆的起源研究提供了有力的实物证据。业界认为漆器打磨技术成熟于唐代，而犀皮漆耳杯的考古发现推翻了这一论断。众所周知犀皮漆纹理的呈现是靠漆器打磨后才显现的，没有经过打磨的漆器颜色应是髹涂的最后的一道色漆颜色，绝不会出现红黄黑三色相间的纹理层次。由此可见，漆器打磨技术应在东汉就有，或称为漆器打磨技术的初始阶段。 三、南宋犀皮漆器 日本根津美术馆出版物《宋元之美》内有南宋犀皮漆盏托、笔轴。此两件犀皮漆器当为宋代犀皮漆器之佳作。盏托周身犀皮漆纹理呈如意祥云状有序排列，犀皮漆颜色由红、黄、绿、褐反复重叠，纹理呈现图案型，似朵朵祥云，十分美观。另一件笔轴的犀皮纹理呈羽毛状，纹理更是妙不可言，笔轴色彩由红、黄、绿、褐、灰等反复重叠、排列有序，其制作手法相当奇特，属犀皮漆纹理绝品。

四、明清犀皮漆器 犀皮漆工艺至明清以后有很大发展，明隆庆年时出现“近有红面者，光滑为美”（黄成语）。故宫博物院藏有清代红面犀皮漆笔筒和明代黄面犀皮漆大攒盒，后者盒面犀皮漆由黄褐二色交替重叠。关于犀皮漆髹涂程序，杨明在《髹饰录》注中作了详细介绍:“礳窳诸斑，黑面、红中、黄底为古法。红面者，黑为中、黄为底。黄面，赤、黑互为中、为底。”这明确指出当时犀皮漆有黑面、红面、黄面等几种类型。 犀皮漆的古法制作是黑面、红中、黄底，即红黄黑三色反复髹涂，干后打磨，呈现出黑色调为主的称为黑面犀皮；以红面为主色调的称红面犀皮；以黄面为主色调的称黄面犀皮。我们看到的许多古犀皮漆由于年代久远，纹理细密、不甚明显，有些只有通过放大镜才能清楚地看到纹理。犀皮漆纹理由红黄黑相互缠绕，呈现出的综合颜色是褐色或深橙色。年代久远的犀皮漆面还能看到断纹，由大断到小断至微断，须细心才能发现，这也是考证古犀皮漆依据之一。

五、现当代犀皮漆工艺的创新 犀皮漆这种古老的漆器装饰工艺发展到今天，其面貌已不断发生变化。其色彩之丰富、纹理之繁多、器形之优美，是过去不可比拟的。如今犀皮漆器在人们生活中广泛应用，深受喜爱，以犀皮漆工艺制作的茶具、香具、家具、首饰、文玩、陈设无处不在。

1.新材料在犀皮漆中的合理运用

笔者多年从事犀皮漆制作工艺，对犀皮漆纹理进行深入研究与实践，深深被犀皮漆变幻莫测的纹理所吸引。在甘而可漆艺工作室工作学习期间，了解了如何将许多新技法、新材料运用到犀皮漆制作之中。甘而可先生成功地首创了将黄金、珊瑚、松石等名贵材料融入漆中，创造了红金斑犀皮漆、绿金斑犀皮漆、黑金斑犀皮漆、褐斑犀皮漆、流彩漆等一系列十余种犀皮漆种类。与传统色料相比，新色料的色泽更为艳丽、气息更为华丽，或将其碾成细粉或碎屑，都能在漆层中显现出丰富的色斑，尤其是以黄金入漆色为底，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新的创意，达到了光泽熠熠、耳目一新的效果。甘而可先生2011年用此法创作的作品“红金斑犀皮漆大圆盒”被故宫博物院收藏。2016年作品“绿金斑犀皮漆天球瓶”被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

2.纹理的合理运用：重视色泽搭配 犀皮漆的纹理千变万化、形状各异，但要在不同的器物形体上加以区别应用。应根据漆器作品的具体气质而定。举例如下： 作品“褐斑犀皮漆桌心金丝楠木擦漆大画案”，为了与金丝楠木颜色协调，桌心犀皮漆做成褐色调子，褐斑犀皮漆纹理丰富、如行云流水，犀皮的纹理统一在褐色调内，或明或暗、或深或浅，打磨抛光后温润如玉，犹如缠丝玛瑙，宝光内敛，与金丝楠木的色泽相得益彰。作品“黑金斑犀皮漆大画案”，画案边框为大叶紫檀，色泽深沉。为了与其色调和谐，桌面采用黑底金斑犀皮漆工艺，完成后的桌面呈现黑金二色，朴素如满天星斗、深邃磅礴。 作品“红金斑犀皮漆金筘碗”，外红内黑，口足以古法筘以金边。红金斑犀皮漆的纹理金丝游动，灵动而奔放。整件作品呈现红、黑、金三色，明快、协调，充满祥和喜气。而与之不同的是另一只茶碗，为了适宜于茶道使用的意境，茶碗的犀皮漆改成深褐色，其色调深沉而纹理变幻莫测，精妙耐人寻味。 犀皮漆之美即造型之美、色彩之美、纹理之美。只有三者得到了有机统一，并本着一丝不苟的创作态度，精益求精、追求极致，才能创作出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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