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在山中山在城中

□ 程富金

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歙县，五峰拱秀，六水回澜，山环水绕，景色迷人，真可谓是山水城市，怪不得古人云：歙者，山水聚集也。

站在古城高处远眺，西北部隐约可见黄山耸立云天，东北部的天目山与东南部的白际山遥遥相望，“三山”鼎立之间，形成了古歙境内婉蜒起伏的低山丘陵地势。

俯瞰古城，黛色群山环抱，景致尤为秀美。城中乌聊山像一条绿色的长龙，横卧在古城中央，将古城分为东西两片。西片为徽州府城，东片为徽州府首县歙县县城，使府治和县治同在一座城内，形成了城套城、山与城融为一体的独特风格，这是全国难以找到的古城结构。府城的东城墙依山而建，城垣与山融为一体，蔚为壮观。山与城的相拥，是天工与人造交融的杰作，令人叹服。

乌聊山，山势逶迤，绵延数里，鸟语花香，景色秀丽。每一段山另有雅号。比如，府城东门把乌聊山分成南北两方，南方称为长青山，素有“小武夷”的美称；北方中部叫斗山。斗山脚下，有驰名中外的斗山街，古色古香，街不甚宽，石板路心，卵石镶边。两侧楼墙高耸，马头墙高低错落，环境极其清静幽雅，是一个世外洞天，中外游客络绎不绝。

斗山得名，古有两说：一说是此处因有七块落星石，如北斗七星罗列于此。另一说是此处有穿珠似的七座岗丘，状如斗勺。斗山上原建有斗山书院、斗山亭、飞来钟。执教斗山书院的明代学者湛若水咏斗山是“山鸟不尽喧，山花不尽妍”，把斗山的可爱之处，溢于笔端。登乌聊山，路多平缓，易于登临远眺。西望，府城一览无余，扬之、富资、丰乐、布射四水汇于城西，波粼江水，晶莹闪亮。数百里外的黄山群峰，清晰可见。东眺，县城则半藏半露在翠绿之中，景致尤为醉人。

昔日的乌聊山是府县城居民“重阳”登高之地。那时，每年的“重阳”节，全城男女老幼上山作乐，吃粽子、米粿、板栗、雪梨等风味土特产品。阳春三月，乌聊山上又呈现出另一番景象，风筝竞飞，争奇斗艳，大有一派“纸花如雪满天飞，娇女秋千打四围。五色罗裙风摆动，好将蝴蝶斗春归。”

与长青山隔江相望的是西干山，这里更是青山迭翠，练水潺流，亭台玉立，寺塔高耸，人称歙城第一景。

西干山林木茂盛，山清水秀，犹如一幅天然画屏。登上西干山，宋代建造的长庆寺塔，展现眼前，依山傍水，掠影江中，妙如梳妆的佳丽。从五明寺旧址拾级而上，钻进青松林里，顿觉步入佳境。登临数十石梯，便可见坐落在青松林中的新安画派祖师渐江和尚墓。渐江和尚歙城桃源坞人，幼年丧父，孝养寡母，终生不仕，绝交权贵，乃至遁入空门，沉浸于山水，献身于艺术。渐江太爱西干山了，一生居于西干山时间最久，临终前还嘱葬于此。他一生作山水画，终至永久地、静静地躺在如画的山水之中。

拜谒了渐江和尚墓，继续沿石级而上，前面就是继渐江二百余年后的近代新安画派著名画家汪采白墓。汪采白歙县西溪人，取号洗桐居士。他生渐江之乡，传渐江之艺，创一代画风。从采白墓上行，连续攀登数百石梯，到达披云峰顶，山尖上有了望亭。居高临下，一望无垠，白屋、群山、流水、人群，尽收眼底，如诗如画。

古时，西干山有十三处胜景，即：浣沙埠、碎月滩、放生池、张公堤、古藤、练影桥、野棠花、七松、相公潭、一带云根、禹王庙、石淙、铁犀。明代以后，文士名流来歙，常以此为饮宴之地，吟诗作画，留下许多千古佳话。今日，游西干山，登披云古道，道旁的天竹、杜鹃、紫荆、花柏相间而植，各呈风采，仍是一种美的享受。

古城之东，有问政山。此山虽不高，但很有名，素有花、竹、松著称，别有一番风韵。

上山之道，四通八达。从石板路上山，路经一城门洞，古藤垂青，牵人情思。一路上，翠竹掩映，烟雾缭绕，古诗云：“一岭松篁笼古刹，万家烟火出层城”，把问政山描绘得维妙维肖。从南北两路上山，见那幽源曲坞，苍松连绵，更加感到宋人咏问政山诗：“春行白云坞，步入青松林。飞花去人间，好鸟鸣春阴。”是多么真切的写照啊。

问政山之所以出名，与该山的问政竹笋分不开。此笋味香脆嫩，红箨白肉，坠地即碎。旧时，江浙一带的徽州巨商，爱吃家乡的鲜竹笋。每年的春天，家里人都要挖笋送去。为了使亲朋故友能吃到新鲜笋子，他们起大早把笋挖好，挑到船上，在行程中把箨剥掉，切入砂锅，用炭火清炖，昼夜兼程，到了目的地，笋也炖熟了。亲友们打开砂锅，笋味扑鼻而来，香脆可口，同在家里吃到的鲜笋一样。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于是下令进贡，“问政贡笋”由此而来。后来，外地人也想方设法购买这一名产，并誉称“问政竹笋甲天下”。

在花茶时兴的年代，问政山的珠兰花，又成为该村另一美景。那时，山成了花山，村成了花村，你看，那砖墙瓦顶、民宅集中的地方，就是问政山村了。那些泥墙瓦顶，散落在山腰幽坞之中的便是花舍。花舍前面有花坛，花坛上有数个花架。每年的“清明” 后，珠兰花从花舍中一盆盆搬到花架下，花架上再盖竹帘，既遮阳光，又避雨水。秋花下市，“重阳” 来临，花农们忙着替珠兰花换钵、剪枝、扎箍、吊枝。“霜降” 以后，一盆盆又移进花舍。

在珠兰花盛开的季节，去问政山花村观赏，便可见到独有的奇观。从初夏到初秋，是采花季节，凌晨或夜间正是采花时辰，数不清的火把，看不见的花农，人们尽情地陶醉在花香之中。

古城南面还有紫阳山，苍松郁郁，松涛声声。古时，紫阳山有十大胜景，即：双城雨色、十寺钟声、乌聊朝霁、渔梁夏涨、贤关暮霭、古渡樵歌、霞山塔影、仙桥印月、禹阁疏林、回龙积雪。山坳里还建有老子祠。宋代大儒朱熹的父亲朱松，曾游于此，迷恋于松涛林海之中，乐而忘返，便在此结庐而居，专心治学。入闽后仍念念不忘紫阳山，并镌刻印章曰：“紫阳书院”。朱熹也曾慕名而游，并讲学于紫阳学祠。南宋淳祜五年（公元1245年），徽州太守韩补请建书院。宋理宗赵昀赐名，并亲题匾额，此后一直名闻天下，成为当时江南重要书院之一。后人便在老子祠原址，建有紫阳书院。紫阳山下的紫阳桥、紫阳村均由紫阳山而得名。

提起紫阳书院，古歙城东问政山麓，也有一处紫阳书院。这是因紫阳山的书院毁弃而迁建于此的。清乾隆五十五年（公元1790年）宰相曹文埴倡议在文公祠旧址复建紫阳书院，并题名曰：“古紫阳书院”。 直到清末民初，废科举制后，才改书院为学堂。现仍存书院牌坊和书院旧址。

古城在山中，山在古城中。城与山，如此相融，如此雅美，凡到此游览的人，无不对这方山水与古城，产生心灵上的震撼！说他美，美在山之奇特，山之秀美，山之屹立壮观，山之奇幻诱人：说他雅，雅在城之古朴，城之典雅，城则彰显徽州文化，城则承载中华文明这是难以多见的独特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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