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之滨的相思离别 读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长江之滨的相思离别

——读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李之仪，北宋词人，字端叔，自号姑溪老农。沧州无棣(今属山东)人。哲宗元祐初为枢密院编修官，通判原州。元祐末从苏轼于定州幕府，朝夕倡酬。元符中监内香药库，御史石豫参劾他曾为苏轼幕僚，不可以任京官，被停职。徽宗崇宁初提举河东常平。后因得罪权贵蔡京，除名编管太平州（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后遇赦复官，晚年就卜居其地。

李之仪擅长作词，前人称其“多次韵，小令更长于淡语、景语、情语”（毛晋《姑溪词跋》）。他很注意词的特点，曾说“长短句于遣词中最为难工，自有一种风格。稍不如格，便觉龃龉。”他批评柳永“韵终不胜”、张先“才不足而情有余”，而主张像晏殊、欧阳修那样“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跋吴思道小词》)。他的佳作也确能达到这一要求，如《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是向对方表示恋情的一首佳作，富有民歌的艺术特色。此作最大成功在于以长江写真情，生发联想，铸为清词丽句。下阕写长江水的无休无止与自己思君不见之“恨”没有停止作对比，深化题意，吐出绵绵情丝，有如长江流水滔滔不绝。全词构思巧妙，语言明白如话，感情真挚朴素，言浅而意深，具有永恒的艺术魅力。

人教版八年级下册第五单元综合性学习“古诗苑漫步”和七年级苏教版、沪教版的语文教材中，均收入了这篇佳作。

◆姑溪河畔留佳作

李之仪自号“姑溪居士”，可见他对当涂和姑溪河的热爱之情。《卜算子·我住长江头》这首词便是在姑溪河畔所作，并已经成为百读不厌的千古佳作。

李之仪的妻子胡文柔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奇女子，李之仪18岁时便和胡氏成了婚。优越的家庭环境和文化氛围，加之清廉的门风，使胡文柔有别于普通女性，不仅才华横溢，更有侠风义胆。婚后，李之仪与胡氏之间有着共同的生活情趣，无论李是高居殿堂还是被贬江湖，胡氏都是他最忠实的伴侣，他们在精神层面上十分默契，融溶共通。

宋崇宁初年，李之仪提举河东常平，后因得罪权贵蔡京，被“编管太平州（今当涂）”。到达太平州后，李之仪的儿子和妻子先后去世，他的生活也变得十分潦倒，在寂寞无聊之时，他常徘徊于姑溪河畔，结识了当涂绝色歌妓杨姝。后来，一首《卜算子·我住长江头》便诞生了：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首立意造语学民歌与古乐府的词，即景生情，即事喻理，借水言情，极为深婉含蓄地表现他的相思之情。全词仅45字，却言短情长，围绕着长江水，表达男女相爱的思念和分离的怨愁，上篇写相离之远与相思之切，下篇写女主人公对爱情的执著追求与热切的期望。全词处处是情，层层递进而又回环往复，短短数句却感情起伏。感情热烈而直露，明显地吸收了民歌的优良传统。质朴清新中又曲折委婉，含蓄而深沉。显示出高超的艺术技巧。全词如一首情意绵绵的恋歌，以长江之水起兴，抒恋情，构思新颖，比喻巧妙，明白如话，词句复叠回环，构思新巧，深得民歌神韵，在民间流传甚广。

◆借长江之水诉相思之情

一直从事语文教学的马鞍山市八中资深高级教师霍光武对李之仪的这首词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他认为，词作开篇两句，构成文句上的重叠复沓、诗意上的相对相映。我住江头，君住江尾，既显空间距之远，又蕴相思情之长。两句两叹，表达了主人公深情的思念和伤感，而一个在遥隔中翘首思念的女子形象，也在此江水悠悠，千山重障的背景下呼之欲出。词的三四两句，从前两句自然引出。江头江尾，当然就只能天天望江水，“日日思君不见君”非常自然，山水阻隔的路又岂是那么容易跨越的？这一句是全词的主干。当然，词人这里所指的“江水”也许是一种隐晦，男女主人公也可能并不是阻于山水，而是被其他的因素所阻，如父母的反对、身份地位的不相称等等。虽然彼此不相见但想到可以“共饮长江水”，女主人公的内心又感到了一点安慰。这“共饮”一词，反映了人物感情的波澜起伏，使词情分外深婉含蕴。

下片以“此水几时休”呼应上片的“长江头”“长江尾”“长江水”，“此恨何时已”呼应上片的“思君”句，过片换头，仍紧扣长江水，承“不见”进一步抒写别恨。长江之水，悠悠东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止，自己的相思离别之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歇。用“几时休”表明主观上祈望恨之能已，“何时已”暗透客观上恨之无已。江水永无休止之日，自己的相思隔离之恨也永无消止之时。

此处在风格上有所变化，上片是民歌、民间词的直率热烈，重言错举；这里一下变成了文人词的深挚婉曲，简约含蓄。从客观上看，这符合人物情感发展的节奏。在前面“长江头”“长江尾”的叹息中，有女主人公的幽怨，但是“共饮”的安慰却早已平息了内心的冲动，主人公的表情变得平和，这时已开始进行着冷静地思考。就算现实中的困难是无法改变的，那么自己也该安慰自己一下吧！“我心”既然是江水不竭，相思无已，自然也就希望“君心似我心”，定不负我相思之意。虽受阻隔，但“共饮长江水”的两颗挚爱的心灵却是相通的。这样一来，单方面的相思便变为对对方的期许，无已的别恨便化为永恒的相爱与期待。从“此恨何时已”翻出“定不负相思意”，是感情的深化与升华，也是一种理智的反思和顿悟。

词的上片韵字是“尾”“水”，押ui韵；下片的韵字是“已”“意”，押i韵。开度（开口的大小和响亮度）有一定的变化，语调上扬，为全词结句的抒情加重了语气，表现了虽有山水隔绝而爱永恒主题，给人以江水长流情常在的感受。

霍老师认为，全词以长江水为抒情线索，悠悠长江水，既是双方万里阻隔的天然障碍，又是一脉相通、遥寄情思的天然载体；既是悠悠相思、无穷别恨的触发物与象征，又是双方永恒相爱与期待的见证。随着词情的发展，它的作用也不断变化，可谓妙用无穷。记者 黄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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