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诗魂系青山 读《李白与当涂》怀古

◆潘诗颂

“奇才天地妒，迁客古今悲。三尺遗坟在，青山俎豆宜。 ”在安徽省当涂县青山西麓，有一茔古墓，背倚郁郁郁葱葱的大青山，面对奔腾不息的青山河，苍松掩映，翠竹环绕，环境清幽。一千两百多年来，这座古墓牵动着多少人的心，多少人跋山涉水，前来瞻仰、凭吊。长眠于这墓中的，是唐代伟大的诗人——李白。

万里长江，滚滚东来，当它进入当涂县境，受“两岸青山相对出”的雄奇的天门山阻截，回转身涌过“天门”，向北奔流。江东有一山拔江而起，危矶如削，这就是采石矶。美丽的“太白楼”就矗立于此。采石矶原名牛渚矶，因金牛出渚的神话而得名。李白钟爱采石，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游览，尤其是在晚年，他被流放夜郎，中途获释，回到安徽，依其族叔当涂县令李阳冰后，采石矶更成了他的家，直至终老。

“白浪如山那可渡，狂风愁杀峭帆人”。采石矶不仅地势险要，而且风光旖旎。这里是南北的重要渡口，又是金陵的咽喉，战略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至今这里仍留下许多古战场遗迹。传说春秋时期俞伯牙摔琴谢知音钟子期的故事，就发生于此。如今，无数历史纷争与千古英雄人物都被风吹雨打去，硝烟散去，风平浪静之后，采石矶却被一个傲岸的身影所笼罩，那既是一个豪情万丈的诗仙谪人，也是一介视权贵为粪土的鸿儒书生，他的名字家喻户晓、代代传诵，闪耀亘古的光芒。

因为李白这个伟大的名字，采石矶得以流芳千古。山下有诗仙的祠堂，山上有他的坟墓。诗人一生多次到过采石矶，留下了诸多诗句，堪称千古绝唱。在采石矶左上方，有燃犀亭、蛾眉亭，捉月亭等名胜。当年李白常爱在月夜泛舟游于牛渚江上，美丽的江上夜景激起他诗情满怀。他曾写道：“飘飘江风起，萧飒海树秋。登舻美清夜，挂席移轻舟。月随碧山转，水合青天流。杳如星河上，但觉云林幽……”诗人在牛渚江上，怀古感今，借以贬责唐王的腐败，也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和忧伤。

转过捉月亭、蛾眉亭上行不远，有一座宏伟的楼宇赫然呈现。这便是太白楼，又名唐李公青莲祠。它左依翠螺山，右傍滴翠楼，前对江心洲，规模宏丽，巍为壮观。筒瓦滴水，斗拱画梁，碧色的硫璃瓦在日光照射下，金碧辉煌，古色古香。正厅站立的雕像，长袍束发，昂首凝思，表现出诗人不肯“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傲岸性格和忧国忧民的爱国主义情怀。侧厅半卧的雕像，伏身采石矶，右手举杯，仰天长啸，表现出诗人“斗酒诗百篇”、“举杯邀明月”的飘逸和洒脱。

太白楼后面的翠螺山上，有李白的衣冠冢。青石砌成的墓圈，正面竖立着汉白玉墓碑，周围松柏掩映，环境肃穆清幽。李白一生和马鞍山有着不解之缘，曾七次到访，晚年定居当涂，留下许多动人诗篇。之后，历代文人墨客来此凭吊李白，诗城之称名至实归，无出其右者。当涂又名姑熟，因姑熟溪而得名。前人以“万山中断飞银浪，一曲溪流卧彩虹”诗句来描写姑熟溪之美。当年李白深深地爱上了姑熟溪：“爱此溪水闲，乘流兴无极。漾楫怕鸥惊，垂竿待鱼食，波翻晓霞影，岸叠春山色……”他游遍了姑熟溪两岸的山山水水。在横望山，诗人赞美“石门流水遍桃花”；在天门山，诗人欣赏“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尤其是大青山，诗人更是流连不已。

凭吊过李白的衣冠冢，总想去看看他的坟墓。李白的坟墓在当涂东南的大青山，距采石四十多里。大青山又名谢公山。南朝齐著名诗人、宣城太守谢朓十分钟爱此地，他曾筑室山南而居，谓之“山水都”，后人称青山为“谢家青山”。青山左带丹阳湖，右与龙山隔河相望。青山河上的“太白桥”把青山和龙山连成一体。龙山蟠溪而卧，蜿蜒如龙。山间幽静，秋来野菊漫山，丹枫红叶遍满岩谷。青山穹窿盘礴，绵延数十里，林壑幽深，风景秀美。李白一生仰慕谢朓风范，眷恋姑孰山水，他寻幽揽胜，题诗吟咏，留下了《夜泊牛渚怀古》、《望天门山》、《横江词》等千古名作。

李白墓背靠苍茫的青山，面临妩媚宁静的青山河，远眺滚滚东流的大江，风景壮丽幽美。墓前原有“享堂”一座，琉璃碧瓦，雕梁画栋，正厅供奉李白画像，两旁侧厅竖满历代名人写的诗文石刻，很有气派。墓为圆形，四周用石条垒起二尺多高的墓圈。墓前屹立着五尺多高的墓碑，上刻：“唐名贤李太白之墓”，传说是杜甫所写。墓旁还立一块一人多高的墓志铭石碑。墓上绿草茸茸，中间长着两棵婆娑的丝棉树，传递着人们对伟大诗人绵绵不尽的思念。一千两百多年来，多少人前来墓前凭吊。太白墓，太白祠，是他落叶归根之所，或是他心灵发芽之地，我则更愿想象为是诗人心灵的故乡。大青山这般明净之地，如同母亲温柔的怀抱，恰恰可以平抚他那颗游子的寂寞、孤苦之心。

李白的诗歌，充满着对家国、对人民炙热的爱和对邪恶势力的鄙视、憎恨，他把这种强烈的爱和憎都熔铸于诗中，他的诗是我们伟大祖国珍贵的文学遗产，就象一颗璀璨的明珠，永远放射着灿烂夺目的光芒，更哺育着后来人。诗人热爱劳动人民，他以深切的同情心，关怀劳动人员生活的疾苦。在泾县青弋江上游的涩滩，诗人看到船夫、渔子在激流险滩中艰苦劳作的情景，为之叹息、忧愁：“涩滩鸣嘈嘈，两山足猿猱。白波若卷雪，侧石不容舠。渔子与舟人，撑折万张篙。 ”船夫、渔子为了生活，用生命本能与惊涛骇浪抗争。“撑折万张篙”，这里面包含着多少辛酸、汗水和血泪，更寄托着诗人对劳动人民生活困苦、艰辛的深切同情。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李白一生坎坷不平，空有抱负却难以施展。令他欣慰的是，后人用采石矶登仙的传说，为他的一生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他的身骨最终与大青山融为一体。正如杜荀鹤《经青山吊李翰林》诗云：“何谓先生死，先生道日新。青山明月夜，千古一诗人。”唯有诗魂系青山，伟大的诗魂不朽！

读《李白与当涂》思绪起伏，或许桃花潭最能抒别离、令人怀古，且引《桃花潭》一首，表达景仰之情：“红英狼藉拂渔舟，仙客当年此地游。今日踏歌人不见，碧波无语自东流。 ”我想，青山之下躺着的是寂寞的身体，那是诗人最终归宿；而采石矶却埋着永不消逝的诗魂，那是代代中国文人永远的心灵故乡。

哦，多情的采石、多情的大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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