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甫帖》，苏轼写在当涂的一张便条□祝贺

苏轼一生中书写的短札不计其数。

岁月之河，大浪淘沙。随便哪一张，只要是苏轼的短札流传至今，就是珍宝。2013年9月19日美国纽约苏富比拍卖行将《功甫帖》两行九个字即 “苏轼谨奉别功甫奉议”拍出天价，以822.9万美元，拍给了大收藏家刘益谦，一字千金。未曾料，2013年12月21日，《新民晚报》报道称，上海博物馆书画研究部三位研究员钟银兰、单国霖、凌利中认为刘益谦拍得的《功甫帖》是“双钩廓填”伪本。 2014年1月1日，《中国文物报》刊出上海博物馆单国霖、钟银兰、凌利中的文章，坚称《功甫帖》系清道光四年以后“双钩廓填”的伪本。

《功甫帖》真伪之辨如一枚重磅炸弹，不仅给收藏界带来了震撼，按照收藏家马未都的说法，引起全国人民的关注，有的媒体甚至把此列为2013年十大文化事件之一。一巴掌大小的《功甫帖》墨迹真伪，我无可置喙。 《功甫帖》书写年代、地点，与我的家乡当涂有关，令我十分感兴趣。

一

当涂县，县城古称姑孰，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设太平州，州治姑孰，州县同城。郭祥正，字功父，又称功甫，当涂人。郭氏一门五进士，皇祐五年（1053年）郭祥正19岁中进士，父亲郭维，叔郭经、郭缗兄，聪正皆举进士。郭祥正，在历史上受到过不公正的评价，尤其是郭祥正与王安石的交往，《宋史·郭祥正传》采信于宋人笔记所致。九百三十年后，《功甫帖》墨迹进入公共视野，像是为我的乡贤鸣冤似的。

《功甫帖》真伪之辨以来，我考证认为，《功甫帖》是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六月底，苏轼由黄州“量移”临汝乘船途径当涂与郭祥正会晤，因李白之诗——《姑孰十咏》真伪之辩不欢而散。苏轼离开当涂，郭祥正生气没有送行，或苏轼不辞而别，苏轼写下一则留言短札：苏轼谨奉别功甫奉议。皖籍苏轼研究专家孔凡礼（1923-2010），在《苏轼年谱》中认为：《景园苏帖》有“苏轼谨奉别功甫奉议”字一行，亦作于此时。

二

近来，我爬梳各方有关《功甫帖》书写的年代、地点考证的观点，主要有三大方面：

朱绍良认为 《功甫帖》不是苏轼三十六、七岁所作，是否1081年所写待考 。朱绍良先生认为，苏轼《功甫帖》墨迹，翁方纲考证为：苏轼三十六、七岁所书。经考得出不同的结果，是否翁方纲考证有误，请方家以正。按照元丰四年郭功甫在汀州做通判奉议郎，苏轼元丰三年被贬黄州，苏轼到达黄州为七月，抵达后并未投入工作。元丰四年写给郭功甫此帖，也是可以成立的，这一年是公元1081年。

单国霖、张荣德等依据翁方纲题跋认为《功甫帖》为苏轼时年三十六七岁，是苏轼早年所书。单国霖先生认为，根据帖后翁方纲题跋，考证此书为苏轼出任杭州通判时，约熙宁四年至五年间（1071－1072年）奉别友人郭祥正（功甫）所书。张荣德先生考证，据翁方纲考《宋史》，认为这幅手札应该是苏轼三十六、七岁时所作，熙宁初，王安石执政，几年后，郭功甫被擢升为殿中丞，后在奉议郎致仕，路过杭州，期间（熙宁四年至七年）苏东坡正在杭州任通判，据推测这幅手札就在这段时间完成。

虞云国博文认为翁方纲所考肯定有误,署款姓氏也不能证伪。虞云国先生也认为翁方纲所考肯定有误，熙宁间确实没有“奉议郎”的官衔。但其考证仍有值得推敲处。还谈到“帖中‘苏轼谨奉别\’文字，不符宋人信札自称的规矩。但未遍观苏轼现存书札真迹，未敢断论其是否都不书姓，从署款姓氏上也只能质疑，似乎也不能证伪。

三

我考证认为《功甫帖》是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苏轼在当涂写给郭祥正的理由：

从郭祥正仕履看，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在当涂郭祥正与苏轼会晤具有可能性。郭祥正景祐二年（1035年）出世，十九岁中进士至三十八岁期间，官场职位没有升迁，可是在文学上收获了梅尧臣、郑獬、章望之、章衡等人的“李白后身”的赞誉，王安石也称其诗“豪迈精绝”。这种盛誉加之年少便中进士，养成了我的这位乡贤心理上的优越感，自负、傲慢，为他人生的道路曲折埋下了伏笔。

熙宁五年（1072年），郭祥正赴任武冈县令，适值章惇招降梅山峒蛮，郭祥正自称“论功辄第一”，章惇也认为“有劳”，但结果是，第二年郭祥正官任太子中舍，却让他在当涂老家等候差遣。熙宁八年（1075年）任桐城令。熙宁十年（1077年），自桐城令迁为签书保信军节度判官，以殿中丞致士，归隐当涂。直至元丰四年（1081年），被朝廷起用，任汀州通判。元丰五年春（1082年，摄漳州。奉诏赴京师，行至半道，巡查福建的御使向朝廷报告郭祥正有罪，于是便降职。元丰七年（1084年）三月十三日，五十岁的郭祥正解除官职，回当涂。 《宋会要辑稿》记载：“前汀州通判奉议郎郭祥正勒停。 ”获罪理由：“坐权漳州补僧道住持，不当受金，悔过还王及违法差送还人，经赦也。 ”。

从苏轼由黄州“量移”临汝行程看，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苏轼途径当涂与郭祥正会晤具有可能性。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四月，苏轼接到圣旨迁往临汝，刚巧兴国州知州杨绘、令李仲览到黄州来，邀请苏轼绕道兴国。于是苏轼一家人，从黄州，到武昌，至兴国，上庐山。游庐山，苏轼写下《题西林壁》等诗篇。六月九日，在九江乘舟顺长江而下，将从扬州拐入京杭大运河，入淮河，到临汝。长子苏迈将赴饶州任德兴尉，一家人在湖口分手后，苏轼写下《石钟山记》。六月二十三日，船过芜湖，不久抵达当涂，与郭祥正会晤。六月底，便到金陵，与王安石会晤。七月二十八日，未满周岁的小儿苏遯在金陵夭折，哭以诗。十月十九日，在扬州上表乞居常州，未果。十二月，抵达淮河之滨的泗州，写下《浣溪沙·元丰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从泗州刘》，有“人间有味是清欢”的千古喟叹。

从《姑孰十咏》争辩看，《功甫帖》中‘苏轼谨奉别\’文字，符合苏轼书写信札时的心理态势。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年）六月二十四、五日，苏轼船抵当涂。郭祥正设宴招待，苏轼席上酒醉，在墙上题诗作 《竹石图》，郭祥正赠送两把古铜剑。席间，郭祥正袒露熙宁五年招降梅山峒蛮后自己遭到不公正待遇的心声。

苏轼在郭祥正陪同下游览当涂名胜姑孰堂。李白游历当涂的遗迹，李白在此写有《夏日陪司马武公与群贤宴姑孰亭序》。走进姑孰堂，一见到《姑孰十咏》，苏轼称为伪作。郭祥正与之争辩，不以为然。苏轼又戏说“但恐是太白后身所作耳”。受到嘲弄的郭祥正十分气愤。按照南宋乾道六年（1170年）陆游在《入蜀记》载，“功父甚愠”。

苏轼与郭祥正这次会晤的结局是不欢而散，以至于苏轼匆匆离开当涂往金陵去了。非常有意思的是，一是《苏轼文集》卷十九《天石砚铭》跋语称，“七月至当涂”。芜湖离当涂今日车程是30分钟，北宋走水路一日足够，用不了七、八日。此砚是苏洵送给苏轼的，苏轼在由芜湖到当涂的船上转送给自己的两个儿子苏迨、苏过。此铭文是后补的，苏轼把到当涂时间记错了。二是《苏轼佚文汇编》卷六《白鹭亭题柱》中写道：“舣舟亭下半月”，而文作于七月十四日。苏轼从当涂到金陵的时间应为六月底。

苏郭《姑孰十咏》真伪争吵后，苏轼是悻悻地离开当涂的。苏轼离开当涂，不辞而别，或是郭祥正怒气未灭，没有为苏轼送行。于是，苏轼严肃认真写下留言短札：苏轼谨奉别功甫奉议。苏轼的《功甫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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