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夫的记忆

◇王作东

旧时，只要能够行船的河流就有纤夫。在机动船未普及之前，河道上逆行之船是少不了纤夫的。纤夫拖船是一种艰苦的重体力活，干此营生的都是劳苦大众。

纤夫拉的纤，是用竹篾编成的“黄鳝骨”，很长很长，每条船上的纤绳有几十米到一百米长，用活动圈挂在桅杆上，由掌舵的人（也称驾长）放纤。

纤夫一般都赤身裸体，因为时不时要下水推船，穿上衣裳不方便。纤夫因为卖力气，不能受饿，但也不能吃得太饱。他们一般都是少吃多餐。我认识的纤夫，大多患有胃病。饱不得，也饿不得。船上有很多规矩，称碗为“莲花”，筷子叫“蒿竿”，开水叫“涨水”等。纤夫都懂得这些规矩。

我也曾体验过纤夫的生活。那是1964年，供销社组织资中各公社到泸州去运氨水，历时将近半个多月。除了木船社有一个驾长外，其他的人都由各公社抽调而去，抽去的人大多数是没有撑过船、拉过纤的外行，其中也有一些老船工。我那时是刚回乡的学生，跟着他们拉纤。

其实，学拉纤也不是那么难，跟着牵头的人走，调整步伐，不到20米就套得起脚步了。我们的驾长是一位年长的老人，他说自己多次到过武汉，运糖和盐，运货下武汉很冒险，但很赚钱。他们卖货是连船带货物一起卖掉，人走路回来。因为把船拖回来就不划算了。

船工号子一般都由驾长领头喊，纤夫的号子很低沉，不响亮。因为拉起纤来，整个人身体向前倾，力气都用在背上的纤绳上，嗓音根本舒展不开。所以，船工号子只有在船上的人喊才好听。船工号子跟抬工号子一样，地域差别很大。老船工只要听你的号子，就知道你是哪里的船。

1966年，我在资中泥巴湾筛选鹅卵石，借宿在一家张姓的船家，也帮他拉过两次纤，他的是小船，距离也不远，就是那么一两百米，拉起来不算困难。

后来，由于柴油机的普及，沱江边的纤夫早已绝迹。再到后来，就连小小的渔船也装上柴油机或汽油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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