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伏羲庙(外二首) □郝 炜(陇南)

山中雨落,一朵乌云是雨的庙

内心乱堆闪电的樵夫

解下柴担,还于南山松

他知道柴禾体内的火

会被浇灭,但永远不会淋湿

不知道潜泳的火

是柴的前生还是后世

雨中,农事将歇

适宜出山

寻找一座自己的古庙

山路僻远,埋头赶赴

直到同行的落日消失在雨中

断然成为它想成为的那一颗落日

傍晚那樵夫入得庙来

不为避雨

只想看看那个面容祥和的神

遍山松风一样的笑容

神,就是把他人夙愿

种进自己眼神

成为一片不被砍伐的丛林

四落无声,庙门前

一只不知虚岁的喜鹊

投宿在一堆石头上

仿佛飘遍天空的一件黑白袈裟

掩住石头有边界的棱角

石语和鸟语最初互不沟通

但那是在他没有送出第一缕火的微茫时分

麦积山半日

南山砍柴声拂过东西两崖

黥脸的工匠们摸黑接近

佛、金刚、菩萨和笑容初绽的小沙弥

手中画笔勾勒丹心

他们可以忘记早饭

忽略健康的鸟鸣

不可动摇的,仍是山中的徒步和攀援

临风的莲衣和慈悲的眼神

从不靠前进获取

而是俯身,绳缚,降落

甚至在后退中掩护

夙愿难离的日常

我总是迟到,砍柴声已荡过群山

从眉心取出愤怒

从脸颊掏出悲哀

一座空窟正中居前

端放一把黑如铸铁的木凳

坐谁?一个紫砂条椅供众生休养生息

颜色纯正如工匠内心抱持之色

如今翻山越岭,在另外的角落里清冷地敲打

一把黄铜大锁不愿泄露他们的去向

横下心看守空窟

锁体上有流火释义,汉字和经文

稳如此山,名麦积

东柯杜甫草堂小记

清洗过的大小石子

修葺一条彩云之路

滴落到上面的雨也是彩色的

我跟随在一片雨的后面

谛听古筝飞扬,手指滴落

唯有忧伤不可奏

想起你植槐,补茅屋,写诗和失落的每日

即使忧伤已如流水古曲

也必先安居下来

即使秋风漫卷

像我路过的东柯峡谷

深而无涯,囚下冰冷的光泽

一座石头也安居于此

镌刻下一个大写的無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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