剌英这时还联想起了秋先生身上曾发生过

剌英这时还联想起了秋先生身上曾发生过的两件事情。人们都议论秋先生是个品行不端的人,人们常拿这两件事情作为佐证。秋先生身上发生的这两件事情,的确极不光彩,但要拿这来证明秋先生是个坏人,却不完全妥当。剌英对秋先生有自己的认识,她一直不赞同人们关于秋先生是个坏人的说法。剌英和秋先生相处了十几年,并有过肤肌之亲,据她观察,秋先生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对自己抱有的信念轻易不会更易,他固守某种信条到了偏执甚或病态的程度。当然,这一点只有她知道。因为,作为女人的她,和秋先生有着非常深入的特殊关系。可眼下发生的这事又怎么说呢?一同出门的狼咬回来了,秋先生却没回来,钱也不见了,这不是秋先生干的,会是谁干的?难道狼咬对自己说谎?这更不可能,狼咬不会对自己说谎的。

剌英实在想不明白这一问题。想不明白就不去想它了吧,可这不成,她由不得自己还要去想,她无法控制自己。就这么,她在炕上辗转反侧,折腾了整整一宿。

秋先生是个外乡人,他的老家在川甘交界处的陇南山区。秋先生身上所发生的两件事情极具传奇色彩,多年来人们一直对此谈论不休。

前一件事情发生在他的老家,其真实性尚未得到确证,人们曾当面问过秋先生,说,你真干过这样的事吗?秋先生每遇这种情形,脸上顿时会呈现出一种凄苦、难言的神情,这神情中似乎还含有一丝委屈。秋先生从未正面回答过这一问题,他往往将怀着极端好奇心向他发问的人们扔在一边,扭头转身离去。剌英也曾问过秋先生这一话题,剌英的问话是善意的,和庄上那些好无事生非的人问话不一样。剌英是秋先生的主人,剌英原以为秋先生会对自己说实话,但秋先生仍对她回避了这一问题。秋先生对剌英不可能像对待庄上那些多事的人们那样无礼,秋先生面对剌英的问话悄然色变,他沉重地低下头去,他沉默了好久后抬头对剌英说,东家,我要算账去了。秋先生借故离开了剌英。由此可见,秋先生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剌英觉得对别人的隐私之事刨根问底是种很无聊的行为,对别人不尊重,对自己其实也不尊重。剌英从此后就再也没有这样问过秋先生。

秋先生拒绝回答这一问题,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便无法得到确证,没有确证的事情只能是一种传说,但这传说对人们颇具吸引力和诱惑性,人们谈论这传说的兴致极高、劲头十足,并不断编加进去了许多演绎和衍化的成份。俗话说,众人口,斩马刀。这传说被人们传说得久了,事情便像成了真的。秋先生不承认是他干的,人们也认为肯定是他干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秋先生身上发生的第二件事情是在本地县城,这是许多人亲眼目睹过的,哈三刀就是其中之一,这件事情是获得了铁证的,秋先生不承认都不行。人们问他,这事总是你干的吧!秋先生的面皮一下子会红起来,显出一副羞惭难当的样子。秋先生这态度,表明承认他干过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从这一点看,秋先生的为人还有实诚的一面。

秋先生身上发生的头一桩事情,是说他当年曾和他的妗子好过。秋先生那时二十岁刚出头,他的妗子却已是三十岁的少妇。他的妗子生得妖冶狐猸,颇有几分姿色,而秋先生则一表人才,长相清俊洒脱。两家相距不远,互相经常走动,一来二去,二人便好上了。究竟是妗子先勾引的外甥,还是外甥先勾引的妗子,这问题人们不得而知。二人既然好上了,就难免干出那乱伦的事情。秋先生常常于大白天在高房里将妗子做得像猫一样乱喊乱叫。高房是陇中的一种特殊民居,类似二层楼却不是二层楼,上高房从一层的屋子里是上不去的,必须在外间搭梯子才能上到高房去。

秋先生和妗子的好事后来被舅舅发现了。舅舅发现了他们的奸情,他们的故事便无法再继续下去,他们不得不嘎然刹住他们二人驾驶的高速飞奔的孽情之车。如果这故事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结束了,这故事也就没有什么奇崛和引人处可言,秋先生和妗子之间的那点不荤不素的事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人一生谁不犯点这样或那样的错呢。关键是在他们“刹车”的同时闹出了人命,这样事情就闹大了。

舅舅是个木讷老实的农民,每天只知道下地干活受苦。舅舅每天干活的中间都要歇手回家吃一顿晌午。舅舅端着一只洋芋碗就着盐沫一边吃晌午,一边极惬意地蹲在厨房门槛上享受正午的阳光。这时,他便听到自己的女人在高房里发出一声声像猫叫一样的怪异声音。舅舅感到奇怪,但这并未引起舅舅的注意,舅舅也没有因此往深处想,舅舅是个颇为愚钝的人。后来几次他被女人的叫喊声搅扰得心烦意乱,他就冲高房里的女人吼骂。

舅舅骂道,叫喊个啥?有叫喊的这骚劲,跟上老子下地干活去!成天闷在高房里不出屋,小心把你憋出病来。

女人在高房里急忙回答,没叫喊啥,我在哼小曲呢!

女人说话的声音里有一丝慌张的成分。

舅舅于是不声不响地斜夹着一把锄头又下地去干活。

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舅舅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舅舅终于琢磨出这事情背后更深层的事情来。舅舅恍然明白自己的女人发出猫叫的声音是和自己在热炕上做那事时才有的声音,而自己此刻并没有和女人在一起做那种事情,女人的叫声因何而来呢?舅舅立马便意识到高房里定然有一个人在代替他和自己的女人做那种事情,舅舅想到这里,顿时血脉贲张、头晕目眩,手中的洋芋碗也乍然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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