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师大的地标性建筑旧文科楼,因为年久失修被鉴定为危楼,无法修复,终于在封存闲置了三年后,要在这个初春季节拆除了。朋友圈又一次被淡淡的哀伤和深切的怀旧刷屏。
记得旧文科楼,以前叫文科楼,1954年建成投入使用。上世纪80年代,在对面修建了一幢9层的新楼,因为里面住进去了时髦洋气的外语系,被大家叫作新文科楼。而住着浅吟低唱的中文系、博古论今的历史系和学贯中西的教育系的文科楼,自然而然地就被叫作“旧文科楼”了。
后来,学校以教学楼的修建时间为序,重新命名楼宇,文科楼又被叫作教学2号楼。而上世纪毕业的校友,还是喜欢叫她“旧文科楼”。
大概,旧的东西,总是代表着资历,总是承载着记忆,总是埋藏着故事,总是让我们想起不可返回、无限怀念的青葱岁月,总是让我们想起越埋越深、愈发清晰的青春。
我是一个数学教育专业的学生。1994进校后,一直出没在和旧文科楼一样古老的理科楼里。和高大明亮的旧文科楼相比,“工”字型的理科楼,幽暗、冷静,一如理科生的面孔。
后来,毕业留校从事民族教育工作,整整十年,我在大门口的办公楼里出没。同样是俄式建筑的办公楼,修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和大门、文科楼、理科楼,还有更久远的水塔,有着同样的沧桑,有着同样的厚重,构筑了师大永恒的记忆。
这份沧桑和厚重,总是让我们在西北边陲,在大河之上,在这所并不名噪江湖、但却一样古朴典雅的校园里,想起老电影般的青春片段,想起传说般的长袍先生——他们,都在我们怀旧的目光中,慢悠悠地踱进教室,挂上金边眼镜,打开一本发黄的讲义……
2008年夏天,告别从事了整整十年的民族教育,我到理科楼里的新闻中心上班。“工”字型的理科楼,虽然数学系、物理系、地理系、生物系都搬出去了,依旧是一副理科生的面孔,幽暗、冷静。大概是接受了几十年的学科熏陶,也把那一种根深蒂固的文脉,渗透进每一根钢筋里面了。
老人们常说:“田黄一夜,人老一年。”收获的背后,总是站着挥之不去的衰老和逝去。在黄河岸上服役了几十年、送走了万千学子的这些老建筑,也慢慢到了风烛残年。一幢幢新楼次第拔起,高大的背影里,她们低矮陈旧的容貌,一如母亲,深刻而沧桑。
2013年4月,学校委托甘肃土木工程科学研究院对几个旧楼都做了现场调查和勘测,鉴定旧文科楼属于有重大安全隐患的高危建筑,建议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拆除重建。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是吐故纳新的自然规律,这是破而后立的新旧更替。但是,总有一种不舍的情绪,叫作怀旧。而这种怀旧,恰恰就是人之为人的情感所系,就是人之为人的善念所致。
记得办公楼被鉴定为危楼、需要搬离的那天,我正在陇南山中的暗夜里赶路。一位十分尊敬的长者,发来了令人伤感的短信。他说,怎么就成危楼了呢?!怎么就成危楼了呢?!办公室所有的书,都打了包,明天就要搬走了。夜深了,我还是不舍得离开……就让我再在这里多坐一会吧……手机的屏幕黑了,我悄悄抹去眼角的眼泪。窗外,是更黑的夜。唯有明亮的车灯,在黑黝黝的柏油路上,照亮前程。
是啊!垂垂老矣,休养生息,甚至归于黄土,本就是万事万物的无常。伤感之余,我们必须冷静面对。毕竟,血脉深处,还有新生在轮回和延续。
后来,学校反复商讨、各方协调,办公楼作为和大门一体的建筑群,拆除后将按原样修建,为这所大学继续保留为数不多的古老记忆。而旧文科楼,因为地理位置、因为建筑密度、因为校园规划,将整体拆除。
这几天,干旱了许久的北国,春雨绵绵。淅淅沥沥的微雨,洒落心头,溅起几许淡淡的涟漪。再次路过的旧文科楼,前后六株巨大的冬青树,已经被移植到了新校区,唯愿它们能在那里尽快适应,重绽新枝。
楼后,虬枝横斜的核桃树,高高的枝头,新芽初露。据说,当年为了保护这棵核桃树,文科楼的修建整体前移,师大校园东西贯通的主干道,就有了唯一的弯曲。——那是多美的一道弯啊,让每一个走过去的人,既能看到未来,又能回望过去。
旧文科楼拆除后,规划中这里会是一个遗存保留的主题广场吧?那个时候,广场的中央,该是这棵诞生了诸多诗篇的核桃树了吧?——高大的树荫下,相信一代又一代的师大人,依旧会在这里浅吟低唱,继续书写诗意的人生。
前天,是世界诗歌日。忽冷忽热的天气里,高冷的塔松,依旧静默道旁。满园的连翘、山桃、玉兰还是次第盛开了,一株株丁香也开始在春雨里凝结亘古的愁怨。
让文青们无限留恋的旧文科楼,终究是要成为历史了。
作为一个学数学的,自始至终都对中文系和文科楼怀有深深的敬意,迄今不敢太多踏入;作为一个学数学的,自始至终还是无法触及这幢楼的核质,一如此刻苍白的文字;作为一个学数学的,有时候也在想,假如有一天理科楼要拆除了,会有那么多的人来回忆和纪念吗?
所以,今天的我,也只能以一首小诗的方式,再一次和她深情凝视——
此刻,西北以北
初春的微雨正在洒落
此刻,河西以西
大地的震颤
就从脚下掠过
扪紧心口,突然发现
已经找不到,曾经的心痛
和我凝视的这幢大楼
寒酸,破败,沧桑
一如我们的岁月
六棵巨大的冬青
已经被春天移走了
六只哀伤的酒杯
倒置在后半夜
宛若失眠的诗歌
说起诗歌,就得说起
和诗歌有关的这个日子
其实,二十年前的那场雨
早已经把一切
洗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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