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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城遗址的航拍照片（高台县文化局提供） 牧鹿图壁画砖·魏晋 出行图壁画砖·魏晋 帛书·魏晋 胡俑牵马图·前秦 残存的瓮城 骆驼城遗址的角墩 坍塌的城墙 木质坞堡模型·魏晋 骆驼城中已干涸的古代水井 魏晋时期的古墓

高台县骆驼城遗址是1996年11月国务院公布的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位于高台县城西南20公里处。遗址平面呈长方形，总面积30.77万平方米，是国内现存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汉唐古代文化遗址，遗址周围有城南墓群、大型土墩墓群和五座窑遗址。

皇图霸业！

为了它，忍看中原板荡，神州陆沉

天水曾经出过隗嚣，敢于和光武帝争夺天下，陇南西和有一个仇池国，硬是在南北朝的乱世，大国林立之间，纵横捭阖，维持着国祚，而在陇东，赫连勃勃成了人见人怕的凶神，那么在河西呢？会有着怎样的枭雄在青史留名？

高台县委宣传部的张国福在电话里说，河西地区历史上出现的枭雄数不胜数，仅仅魏晋南北朝时期割据政权“五凉”的兴衰更替史，就会让你头痛不已，来我们的骆驼城看看，你绝对想不到在戈壁滩和沙漠之间，曾经有过一座煌煌的王城。

我是陇南人自然喜欢故乡，所谓有山秀媚，有水悠长，让人情愿勾留一生，对于河西的风物，我却一直有所忌惮，害怕被那弥漫在天地之间的苍凉洪荒的感觉吞没。但12月2日我还是决定去高台骆驼城，因为我想到在电影《东方不败》里出现过的一首诗：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每次念诵它，我眼前便会想象这样的场景:坐在一堆篝火前，拿出烧酒羊肉，几个稍显落魄的江湖汉子品评过往的英雄人物却豪情万丈，逸兴横飞。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段低谷。

皇图霸业！为了它，忍看中原板荡，神州陆沉。

就去高台骆驼城。

从兰州去往高台，大约630公里，路虽迢迢，但好在全程高速，6个小时就可以从容抵达。从张掖市再去往西北方向的临泽高台，所看到的风景我想命名为豪迈。远处逶迤的祁连山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高大崔嵬，而海拔最高处的山顶已经是皑皑的白雪，像耸立的刀锋无法逼视，山麓和荒滩戈壁田野相连处，在空气中一直浮动着一层灰白色的东西，起初怀疑是大风刮起的沙尘或者雾霾，实际上就是一层干干净净的雾霭而已。公路两边的近处，有大片大片的蔬菜大棚和已经枯黄还没有收割的玉米秆，在随风起舞的荒草中，羊群像是白色的花朵随意撒放在那儿……

牧歌和田园的不同意趣在这里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到高台已是下午4时，张国福建议说，这阵去骆驼城时间还是有点仓促，不妨第二天早晨再去，一是光线好，二是有时间可以从容地考察。也好，正好有时间在宾馆里好好看看关于北凉段业、沮渠蒙逊在骆驼城兴起的这段历史。

在网上百度了一下北凉：

北凉，(397－439年)，十六国之一建立者为段业，401年，沮渠蒙逊斩杀段业自立。

北凉最强盛的时候控制今甘肃西部、宁夏、新疆、青海的一部分，是河西一带最强大的势力。421年灭西凉，433年，沮渠蒙逊去世，其子沮渠牧犍继位。

439年，北魏大军围攻姑臧（今武威市），沮渠牧犍出降，北凉灭亡，北魏统一北方。

沮渠蒙逊虽然亲手把段业捧上了王位，

但他心里时刻所想的是再把段业从王位上拉下来

史书中对段业的记载非常简略，他的生年及身世不详，虽为北凉的开国之君，并没有传记，只是在《晋书·北凉载记·沮渠蒙逊传》所附《段业》中，简略地写到段业的才具，比如“博涉史传，有尺牍之才，为杜进（前秦将军，随吕光征西域）之记室，从征塞表，儒素长者”，但更多的是“素无权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尤信卜筮、谶记、巫觋、征祥，故为奸佞所误”的贬斥之语。段业在后凉任职建康郡（即现在骆驼城城址），能在这里顺利起事自然与后凉复杂的政治及民族形势有关，而段业最后的失国亡身，除了其“儒素长者、无他权略”的性格因素外，关键在于他没能也不可能把握当时北凉错综复杂的政治矛盾，从而制定出有利于民族融合和民族制衡的政策。

沮渠蒙逊虽然亲手把段业捧上了王位，但蒙逊心里时刻所想的是再把段业从王位上拉下来。

没有权谋手段的段业怎会是野心勃勃的沮渠兄弟的对手，段业为了稳固政权，不得不以他们为臂膀， 称王后，任沮渠蒙逊为张掖太守、临池公、尚书左丞；任沮渠男成为辅国将军，负责军国大事。段业同沮渠蒙逊虽然是君臣关系，但沮渠蒙逊并不买段业的账，因为北凉的军政大权都掌握在沮渠蒙逊兄弟手中。这样，段业当然很不满意，于是他们君臣之间始终貌合神离。

沮渠蒙逊感到夺取北凉政权的时机还不成熟，又怕遭到段业的暗算。401年，沮渠蒙逊主动要求去安西（今甘肃敦煌东北）当太守，以等待时机。段业觉得沮渠蒙逊离开张掖再好不过，于是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离开张掖前，沮渠蒙逊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个毒计，这一次他把亲兄弟沮渠男成当成了牺牲品。五月的一天，沮渠蒙逊向沮渠男成辞行时，约好兄弟两个一同去兰门山祭祖。然后，派自己的亲信许咸密报段业，说沮渠南成准备借祭山之机发动叛乱。过了几天，沮渠男成果然向段业禀报说，要与兄弟到兰门山祭祖。段业正中下怀，沮渠男成在去往兰门山的路上，被段业预先埋伏好的士兵捕杀。

沮渠男成一死，沮渠蒙逊泣不成声地对部下说，男成对北凉无限忠诚，如果没有男成，段业能有今天的基业吗？可段业却无辜把他杀害，难道诸位就不能为他报仇吗？况且凉州现在兵荒马乱，段业能收拾这个烂摊子吗？沮渠男成平时很得人心，诸部将都愿意为他报仇。所以，沮渠蒙逊很快就拉起了一支一万多人的队伍，起兵攻打段业，附近的羌、胡也纷纷响应，段业身边的兵将也大都投降了沮渠蒙逊。沮渠蒙逊很快就攻下了张掖城，抓住了段业。段业对沮渠蒙逊哀求说：“我现在孤身一人，希望你给我留条活路，让我回家同妻子团聚。”沮渠蒙逊不容分说，马上下令让士兵杀死了段业。段业自开国到被杀共在位四年。

和记者曾写过的赫连勃勃一样，沮渠蒙逊也不是一个目光远大的政治家，但是毫无疑问是一个高明的军事家。他不可能建立一个国祚长远的国家，却能在短时期内获得一系列的军事成就。沮渠蒙逊屡次出兵击败并立的南凉,并几次进围姑臧。410年，南凉秃发傉檀被迫放弃姑臧，退回乐都。412年十月蒙逊离开了他发迹的建康郡骆驼城迁都姑臧,称河西王。421年沮渠蒙逊灭西凉,取得酒泉、敦煌,据有河西走廊。433年四月,蒙逊死，子牧犍继位。439年北魏大军围攻姑臧,牧犍出降,北凉亡。随后，魏军又攻克张掖、乐都、酒泉等地，皆留将镇守。至此，北魏统一了北方。西晋末年以来历时135年的十六国时期结束。

北凉亡于北魏后，沮渠无讳率残部曾将建康郡的大量百姓带往高昌。南北朝后期，建康郡人口骤减，土地荒芜。隋再次统一天下后，在地理志中已无建康郡之名。

可以想到多次遭遇大战的骆驼城

当时箭矢如雨、枪戟如林的惊悚惨厉景象

12月3日上午9时，我们从县城出发前往城西22公里处骆驼城镇西滩村。十几分钟的车程后，一条笔直的乡间柏油大路指向一座黄土夯筑的大城。

它虽残，但气度犹在，远远地看，它像一道游弋的龙蛇让冬日的荒原一下子生动起来。站在骆驼城城墙上向四边而望，感觉到了这座古城的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往西，地理上一一陈列着酒泉、嘉峪关、阳关，汉唐时西北的险关要隘遥遥相望；向北，皑皑祁连雪峰形如一道天然屏障；向南，合黎山峻岭高耸，又一道屏障；向东，一马平川的河西走廊平畴沃野，如诗如画；骆驼城恰如嵌在河西走廊咽喉的一把锁，扼三川，锁两洲，固若金汤。

明代诗人沈青崖，这样想像汉唐时的骆驼城：“榆木山前古建康，南郭风景绘屯庄。两行高柳沙汀暗，一派平湖水稻香。紫燕衔泥穿曲巷，白鸥冲雨过横塘。当年画舸中流处，谈笑行兵寄羽觞。”道出了骆驼城往昔的繁华景象，以及周边水清树茂，阡陌纵横的美丽田野风光。 

骆驼城分南北双城，整体轮廓清晰、结构完整，两城现存墙垣总长1933米。按照专家们的测算，它的南城面积为238000平方米，而北城为69700平方米，这样广大的面积，只能从航拍照片上才能看到它的全貌，近三个小时的探访，仍然感到只是走马观“城”。现存的遗迹基本上就是记者看到的城墙、马面、瓮城、腰墩、角墩、古井和夯土台基等。

在南城北城之间我们看到一道腰墙，长度420多米，高在7.5米到8米之间。腰墙东西两端各有一个腰墩，东段腰墩底边长5米，高6.5米，西腰墩大一点，底边长6米，高7米。古城四周都有角墩，只有东南、西南的保存完整，边长大约6米，高7.5米，其中南城东西两座有夯土台与城墙相连，北城东西两座则完全与城池分离。在南城，我们还可以分辨出当时曾设有三座城门，其中东西相对，都设有瓮城。

可以想到多次遭遇大战的骆驼城当时箭矢如雨、枪戟如林的惊悚惨厉景象。

北魏灭北凉后，曾经一度成为这个地方小政权都城的建康郡，直到260余年之后，骆驼城再次在青史兴盛起来。武则天代唐后的大周证圣元年（公元695年），建康郡成为军事要塞，武威道总管王孝杰奉朝廷令在此置建康军，在此驻军5300多人，战马500匹，成为河西节度使下辖的重要军镇，是保障丝路畅通、保卫大周及大唐西北边防安全的一支重要军事力量。

有趣的是在电视剧《神探狄仁杰》中，王孝杰作为重要人物也曾出场，给人的印象是脸有刀疤，两腮虬髯的赳赳雄汉。

唐大历元年（公元766年），骆驼城陷于吐蕃，也许从那时起，曾经富甲一方，人民攒聚的大城在最终让渐起的风沙磨去了最后的荣光，此后籍籍无名，自河西陷于吐蕃至明代近700年，该地先后被吐蕃、回鹘、党项、蒙古等游牧民族所占据。

“骆驼城”一名最早见于清代的《重修肃州府志》：“骆驼城，在城西南四十里”，有专家认为，建康郡陷落后，遗址周边成为游牧场地，可能用来圈养骆驼， 因此得名。

于是，河西作家陈思侠在《骆驼城的黄昏》中曾这样咏叹过：“一座在纸上发黄的城邦，没有骆驼这性灵的低嚎，有谁能够给我们引路呢？我们甚至找不到你的门槛和殿堂，敲不响你府衙前的大鼓。我们是迷失在街巷里了吧？我们是被悬空在吊檐上了吧？也许，我们就在一口古井的边沿上徘徊。这是危险的时候。你的睡眠总是被惊扰。流沙已经由西北角爬上了你的胸口；那些野麻和碱蒿子，已经堵住了你的耳朵；那些就地起洪的泥流，已经灌满了你的七窍。”

古人有时很豁达，超然生死，“哪儿的黄土不埋人”

“人死如灯灭”，有时却又很狭隘，主张“视死如生”

高台县博物馆学者型的馆长寇克红评说骆驼城遗址的意义时说，它是典型的汉唐边郡遗址，军事防御设施十分齐备。一般说来，有古城便会有墓葬群的存在，而正是在骆驼城周边发现了国内分布最密集、保存最完好的大墓群。骆驼城的南部戈壁地带分布有汉晋十六国时期的墓葬，而在北部冲击黄土地带则是古代农耕区，集中反映了古丝路沿线开发、文化交流、民族融合的历史事实。

据寇馆长介绍说，早在1998年夏，考古专家就曾在骆驼城遗址附近的西干渠工地发掘清理了一座西晋纪年墓葬，后来被国家文物局列为1998年度全国重要考古发现之一。在骆驼城文管所的空地上，记者参观了这座按原貌整体迁移到此的古墓葬。工作人员打开铁门，翻开盖板后，记者看到一座封存的墓穴。

猫腰进去，发现墓室里面有三室，墓壁上有复制的汉魏画像砖有狩猎图、出行图、宗教图腾及一些简单而抽象的画面。工作人员说，以这座古墓的规格来看，主人生前地位显赫，不是郡守，便是王侯。

古人有时很豁达，超然生死，“哪儿的黄土不埋人”“人死如灯灭”；有时却又很狭隘，主张“视死如生”，厚葬殉葬的风气正由此而生。始皇帝不但活着权倾天下，死后也不想失去帝王权势，兵马俑就是明证。他们总想着把生前的荣华富贵带到棺材里去，弄一口好棺材，修筑坚固的陵墓，以求不朽。这座墓葬也没有逃脱盗墓贼的光顾，惨遭洗劫，但幸运的是，墓室墙壁上的壁画像砖却躲过一劫。

在高台县博物馆的陈列室，记者看到了这座古墓和其他骆驼城遗址出土的众多精美文物。

在2001年5月，甘肃省考古研究所对骆驼城遗址北城进行了考古发掘，布10米x10米探方16个共计1600平方米，揭示出唐代大型向心式建筑群落一角。其内有水井、排水等配套设施和建筑形式多样的主辅墙体、储物间、伙房、火灶等，并在多个遗迹单位内出土莲花纹铺地砖及铜铃、铜锛、铁镰等一批生活用品；还有“开元通宝”钱币、箭镞等遗物。在发掘遗址的同时，还对骆驼城西南面被《高台县志·古迹》中称为“聚将台”的大型夯筑土墩墓进行考古发掘，在地下三室砖室墓中出土魏晋时期的“农耕”、“畜牧”、“伏羲”、“女娲”等内容的彩绘壁画砖等珍贵文物，还发掘了五凉时期的土扩墓，出土了一批精美的文物。

骆驼城墓群出土的精美文物还有前秦和五凉时期的木板画、木牍、木俑、木牛车、木马、木尺、斗帐、金银头饰、铜镜、弩机、彩绘陶器等400多件珍贵文物。骆驼城遗址和墓葬的考古发掘及一大批珍贵文物的出土，揭示了骆驼城遗址的文化内涵，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从东汉到唐代骆驼城及河西地区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社会生活等各个方面的内容，对于研究河西的历史、社会经济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骆驼城遗址遗存丰厚，古城内地表遗物多汉晋五铢、唐开元钱币和汉、魏晋铜印、箭镞。遗址南墓群出土魏晋画像砖、木尺、猴形木印、汉晋纪年简牍、彩绘木马、西晋纪年彩帛旌铭和彩绘木板画等珍贵文物，部分已被国家文物局专家鉴定为国家一级文物。五座窑遗址附近出土有魏晋帛书，国家文物局专家定名为《恭、宽、信、敏、惠之道》，亦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正如斯言所说：“这座边塞皇城，在黑河的臂弯里，像一条丰腴、壮硕的游鱼，弄潮作浪，纵游八极，很是不凡。这座城池对于后来的高台，恰似黑河游鱼的鱼眼，点活了几千年的历史。”

文/图 本报记者刘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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