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丝绸之路的黄金路段李并成

李并成

丝绸之路，是古代沟通旧大陆三大洲最重要的国际通道，数千年来曾为整个人类世界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做出过巨大贡献，享有“世界文化的大运河”、“世界文化的母胎”、“推动古代世界历史车轮前进的主轴”等盛誉。甘肃位居东亚与中亚的接合部，为我国东中部腹地通往西北地区乃至西方各国的天然走廊和必经孔道，遂成为丝绸之路所经的黄金路段和枢纽地带。丝绸之路贯穿甘肃全境，其主干线在甘肃东西绵延长达1600多公里， 约占其全程总长度的1／5，东西方文明在这里交融汇聚，西传东渐。丝绸之路文化是甘肃历史文化资源中最有优势、最具光彩和魅力的品牌之一。

一般认为，丝绸之路以中国故都西安为起点，经关中平原西部、甘肃东部、河西走廊、天山南北，进而联结中亚、南亚、西亚，以至南欧和北非。实际上丝绸之路并非单一的一条笔直大道，而是由若干条道路东西相连、南北交错而形成的交通网，但其主方向则是东西走向的。丝绸之路穿越甘肃的主要线路，随着历代王朝政治、经济、军事的需要和边防形势的变化，虽曾屡有变动，但受地形、水系等条件的制约主要干道相对稳定，其中汉唐时代最具代表性。综合起来看甘肃境内的丝绸之路可分为三大段，即由长安向西北直通武威的北道，由长安向西穿越陇山经渭河谷地、兰州而至武威的南道，以及由武威沿河西走廊抵达敦煌及其以远的道路，此外还有一些支线。

长安通武威的北道大体沿泾河干流西北行，经高平（今宁夏固原）等地进入甘肃省境内，继续西北行，在今靖远县石门乡小口子渡过黄河，河对岸为景泰县索桥遗址，西汉时这里就为丝路上的重要渡口，延及盛唐置船50只，每日可渡行旅千人以上，更是发展成了全国的大津要渡之一。渡过黄河后继续西北行，经景泰吊沟、古浪大靖、土门等地而至武威（凉州）。这条道路开通较早，且线路较顺直。

长安通武威的南道，由长安沿渭河西行，越过陇山南部的陇关（大震关），经张家川县（汉陇县）、秦安陇城镇（汉略阳道）等地，复沿渭河西行，经天水、陇西、临洮，至兰州（金城）。又可由陇西经通渭、定西、榆中夏官营而至兰州。该道沿途人烟较稠密，所经城镇较多，且安全性比北道更好，但其路途较北道稍远。兰州一带的黄河渡口主要有金城关渡（今中山铁桥西）和石城津渡（河口镇），渡过黄河后溯庄浪河谷北上，越乌鞘岭而抵武威。

从武威继续西行，沿河西走廊大道依次经永昌、山丹、张掖、临泽、高台、酒泉、嘉峪关、玉门、瓜州等地，而至敦煌（沙州）。沿途除其西部少数地段戈壁、沙地面积较广、跋涉较艰辛外，总的来看一路上绿洲连片，地势平坦，农产丰富，城镇棋布，为沿途行旅提供了较为方便、优越的通行条件。因而河西大道也就自然成为丝绸之路前往西域的首选路段。

除上而外，穿越甘肃的丝绸之路还有其他一些重要支线：大斗拔谷道，翻越祁连山垭口大斗拔谷（今扁都口），连通河西走廊与青藏高原。谷水道，沿石羊河（谷水）北行，通往漠南、漠北；亦可由此取向东北，穿越腾格里沙漠北部通往河套以至北京、华北平原等地（包绥道）。居延古道，由酒泉或张掖北出，沿黑河（弱水）北行，可深入蒙古高原腹地， 

正是由于位处丝绸之路的枢纽地带和黄金路段，使得甘肃成为中原与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荟萃之地，成为中国历史上率先对外开放的地区，河西走廊成为我国走向世界的第一条通道。汉唐盛世以其恢宏的气魄灿烂的文化向世界展开胸怀，陇原大地受丝路惠风熏染，敞开大门，广接八方来客，含英咀华，啜饮东西方文明的甘露芳醇，吮吸无限丰美的营养，长时期地汲取荟萃于丝路古道上的各种文明成果来滋养自己，促进自身经济文化的发展和繁荣。如佛教和佛教艺术就是两汉之际经河西、陇右传入我国内地的，蜚声中外的莫高窟、麦积山、炳灵寺、榆林窟、马蹄寺、北石窟、南石窟、天梯山、云崖寺等50多处石窟群、2500多座洞窟像明珠般地闪烁在丝路古道上，光艳夺目，它们是中外文化友好交流的结晶，是丝绸之路上留下的一串串光辉的历史足迹，千里陇原遂发展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规模壮观的石窟走廊和艺术长廊，令世人惊叹。又如隋唐时期的九部乐中，西凉乐、龟兹乐、天竺乐、康国乐、疏勒乐、安国乐都是经由河陇传入中原而盛行于宫廷的，至于西域百戏、胡旋舞、胡腾舞、柘枝舞等也是在河陇流行并风靡于内地的。甘肃历史文化成为古丝绸之路上东西方文化交流的生动缩影和典型范例。

随着丝绸之路的繁荣，使得敦煌、武威、张掖、酒泉、兰州、天水等地发展成了国际性的都会或重要城镇。

敦煌，位居河西走廊西端，地当西域门户，为西出西域古道上无可替代的咽喉枢纽。史载，赴西域有北、中、南三道，但无论哪一道都“发自敦煌”，“总凑敦煌，是其咽喉之地”。著名学者季羡林先生曾说：“世界上历史悠久、地域广阔、自成体系、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再没有第五个。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再没有第二个。”诚如其言，敦煌确为具有国际意义的文化汇流之地。

武威，地处长安连通河西南北两条丝绸之路的交汇点，史书称其“为河西都会，襟带西蕃、葱右诸国，商旅往来，无有停绝”，为汉唐时期我国西北除首都长安之外最大的城市。唐诗人岑参写道：“凉州七城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凉州城内人口多达数十万之众，汉胡杂居，一派繁华景象。唐诗人元稹写道：“吾闻昔日西凉州，人烟扑地桑柘稠。葡萄酒熟恣行乐，红艳青旗朱粉楼……大宛来献赤汉马，赞普亦奉翠茸裘”。全国重点文物《西夏碑》记：“武威当四冲地，车辙马迹，辐凑交汇，日有千数。”

张掖，地当横贯河西走廊东西的丝路干线与向南穿越祁连山大斗拔谷道的交汇点，红尘走马，商贾络绎，物产丰饶，素有“金张掖”之美誉，自古以来就是中西交通贸易重镇。隋大业五年(609年)炀帝亲自率队西巡张掖，会见前来这里的西域27国国王和使者。炀帝还命武威、张掖两地的女子盛装出来游玩观赏，结果观赏的游人和车马首尾长达数十百里，盛况非凡。清人胡悉宁《登甘州城楼》诗忆其当年“三边锁钥河山壮，万国车书驿路通。”

酒泉，位处河西大道与居延古道的交汇处，位置显要。初唐诗人员半千《陇头水》吟道：“路出金河道，山连玉塞门。旌旗云里渡，杨柳曲中喧……将军献凯入，万里绝河源。”金河即流经酒泉城西的讨赖河，金河道即途经酒泉的交通大道，该道的畅通与否，甚或关乎到整个西北一带的战局。明代酒泉为西北经贸的前沿重镇，西方波斯、大食、印度、花剌子模、撒马尔罕、阿富汗等国客商，都要经由酒泉以西的嘉峪关通关，进入中国内地贸易。

兰州，地处中国版图南北之中、东西扼塞之处，九曲黄河穿城而过，故称“陆都”，护秦联蒙，援疆翼藏，这里既是陆上丝绸之路的要径，又是扼守黄河的重要渡口，历来为中西经济文化交流的咽喉重镇。由长安、天水西来的秦陇南道，由兰州北去的河西大道，由兰州西去青藏高原的羌中道、唐蕃古道等皆汇聚于此，往来于古道上的大批使节、商旅、军队、僧侣集聚兰州。早在魏晋北朝时兰州就有不少来自中亚的粟特人经商、居住，延及隋唐形成了大型粟特商人聚落，他们在兰州辟有葡萄园，建有火祆祠，从事商贸、园艺、宗教文化等活动。

天水，为甘肃东部的第一大镇，唐代有天水“繁富大出于陇右”的记载，“城上胡笳奏”，“胡舞白斜题”，胡汉文化交互辉映。天水曾出土许多胡人牵马、牵驼的三彩俑、凤首壶、禽兽葡萄镜、波斯钱币等文物，从中亦可窥见当年这座丝路都市的繁荣面貌。

（作者单位：西北师大华夏文明传承发展协同创新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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