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健笔意纵横

●夏青早就想给廖卓然老先生写点东西，倒不是自己手懒，实在是心有不逮，总觉得力不从心。廖老先生生于国家战乱频仍的年代，礼县虽在西北腹地但仍不能解倒悬于水火的处境。他摒弃一切干扰，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开始了自己的求学之路。学成之时正是抗日战争如火如荼的年代，他没有凭一腔热血走上抗日战场，而是选择了“不为良相宁为良医”的道路，回到礼县宽川家乡，当起一名乡间医生。七十多年前的礼县。山川凋敝，老百姓的疾苦非同一般，缺医少药，穷困潦倒，病魔像一根根无形的绳索，严重威胁他们的生存。事实证明廖老先生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他把中西医巧妙地结合起来，攻克了不少疑难杂症，挽救了不少老百姓的生命。他的医术和医德至今还在宽川地区广为流传。我们今天要说的不是他悬壶济世的功德，而是他的书法艺术。众所周知，礼县和西和县自古就有崇尚书法的传统。近代产生过黄金鼎、鄢雨民等大家，稍后有张相杰、宁世忠等名宿，当代更是有郑虎林、张机、杨剑锋、吕程等后起之秀。廖老先生的书法艺术在他同龄人中当为上乘，只是老人从不张扬，尽管他不是省书协和中国书协的会员，但是他的书艺早被世人所公认，而我认为高手从来在民间。当年的王羲之、怀素、柳公权、赵孟頫、郑板桥、徐渭，哪个是书协会员？当下又有哪一个搞书法的人把这些人不高山仰止地看待！廖老从小接受的是私塾教育，私塾里写毛笔字是必备的功课。陇南市的陆开华和已故的王礼贤老先生，都是闻名遐迩的书法家，恰巧他们的基本功都是在私塾里练就的。这就不由让我想到现今社会上有不少人搞什么“吼书”“丑书”“流行风”之类的书法作品，置传统于不顾，闹噱头、博眼球、赚大钱。其实书法艺术发展到今天，靠的是实打实的真功夫，绝不是靠花拳绣腿和满嘴跑火车来达到目的。我真的想劝劝这些人，闲下来要好好补一补基本功，“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廖老的字不能说字字珠玑，但是没有一笔粗制滥造，这就是人们常讲的“笔笔有出处”，老先生的楷书端庄大气，每笔每划都似凝神静气，丝毫不苟，就像老先生活人处事一样，刚正不阿，没有丝毫应酬与弄虚作假；他的行草，流畅自然。既有一泻千里的磅礴气势，又有曲径通幽的婉转精神。这也许是老人毕生修炼的结果：悬壶是为了济世，更是为了一家人的温饱，不得不小心谨慎，在工作中精益求精，不敢出丝毫差错。他只有在闲暇之余，铺纸挥毫之际，才能显露出自己本有的率真性情，恣肆纵横，像一个勇士冲进敌阵，左冲右突，将才情和心地全交付在尺素之上！老先生到了晚年，赶上祖国改革开放的好年代，这也是他老人家一生创作的高峰期：儿孙长成，老人家既无衣食之忧，又无政治迫害之患。他有更多的时间与笔墨相伴。在这一二十年里他钟情于狂草，他的狂草较之于他的楷书篆书行书，应当是首屈一指，大有“凌云健笔意纵横”和“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味道。众所周知狂草在书法中最难，没有雄厚的书法基础和长期的笔砚功夫，经常会画虎成猫。本来民间有句俗话说“照猫画虎”，殊不知还有一句“画虎不成反类其犬”的话。而读老先生的书法，酣畅淋漓之感长久不去，也更加仰慕先生的人品和书品！我爱书法，也苦苦追寻其中的真谛，但终不成气候。前年老先生九十大寿，要出版一本书法集，竟邀素未谋面的我写贺词。受宠若惊之余还是汗颜。书法集问世，我那不成器的东西竟放在卷首更让我无地自容。一时间脑海里闪现出许多成语：瑕不掩瑜、抛砖引玉、狗尾续貂，甚至有山中无老虎猴子成大王。因此我就想写篇文章来“赎罪”。可是没想到本来硕健开朗的廖老先生在去年说走就走了，连我当面请求原谅我唐突的机会都没有留。现在只有将这拉拉杂杂的小文章发表出去，求前辈宽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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