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外面下着雨我看不见在暗夜的路途那头是否有人走过

今天外面下着雨，我看不见在暗夜的路途那头是否有人走过，甚至我不知道我身外是否有另外的存在物。雨，它刷刷地下着，那是秋日的雨呵。

忽然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是同样的雨，同样的夜，我去一个朋友家聊天，忽然说起一个姑娘。她在陇南的康县，在那里的一条山沟里工作。她一生凄凉，坎坎坷坷。我们都和她没有太多交往。我在汽车上曾与她同行几个小时，朋友下乡时曾和她见过几回面，如此而已。我们谈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和做什么。然而我们确确实实是在说她，说她向我们谈过的不多的一些事情，以及我们对她的牵挂。这样的牵挂和关心虽然并没有超过同情，然而我们毕竟没有想起另外的谁人。雨从天顶下来，它们垂直地、互相间隔着掉在地上，它们没有互相接触也没有互相牵挂牵连，然而，当时我确实知道它们互相传递了我们谈话的内容。铺天盖地地，它们在茫茫的暗夜里渲染了这种情感。我们和那个姑娘相距几百里路程，但雨把我们和她连在一起。从青瓦的屋顶，从荒无人烟的山野沟壑，这种情感在雨中一片闪亮。

那个姑娘肯定不知道这些。当时，她也许仍然独处，在寒室昏灯下孑然伤神。她不知道有人谈着她，而且充满深情和良知。这正如我，如今夜的我不知道在某个陌生或熟识的地方有人在念叨我一样。他们也许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姓，甚至，他们只能用“某个男人”这样的词来称呼我。

可能性很大。他们讲着我在火车上的某件事，讲着我在另外的某处的一个笑话或一句突然冒出来的傻话，他们可能认为它大有深意或者是不值一哂；也可能他们会诅咒——然而这一切都肯定出于真性情——诅咒就尤其如此！

我因此而温暖起来；世界也因此温暖。大风从冬刮到西，大雨从上砸到下，人们从南走向北或从北走到南，一切都因此而同一凉热，也因此而同样运作着。世界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人是一座不设防也没法设防的堡垒，我们因此而长大，并在成长中克服自己和身外的一切。

什么都大不过心。什么都大不过人的那颗岩石一样凝固而坚强的心脏。在黑暗和在雨中，它活跃着、跳动着，它环绕并充塞了所有的空间和时间，像大气和星辰一样。这让我相信人类乐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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