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情

●王平甘肃的洮岷高原是出了名的贫困山区，那里土地瘠薄，气候恶劣，十年九灾，长期以来当地群众的生活一直处于贫困状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洮岷高原高寒阴湿却生长着一种神奇的植物———当归，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俗话说“十药九归”，由此可见当归在传统中医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五月初的高原青草颤颤巍巍地探出头儿时，黄土地里的当归不顾冷飕飕的寒风，早已长出引人注目的羽状复叶，羞涩地开着不起眼的复伞形小百花，没有一丝张扬和炫耀，就像憨厚朴实的庄稼人。洮岷高原是当归的原产地，而以岷山山系出产的当归更是蜚声海内外，被誉为岷归。岷归栽种千年，却难离故土，外地移栽，虽能成功，却药性大减。提起当归在当地还流传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洮岷高原生活着一对恩爱的夫妻。妻子后来得了病，当郎中的丈夫用了许多药总不见妻子的病情好转，这天他对妻子说：“我一定要走遍千山万水，找到能治好你的病的药。不过，我这一去，有可能回不来，如果我三年过后仍不能回家，说明我或者掉进了悬崖峭壁下，也可能被豺狼虎豹吃了，你就不要再等我了，找个好人改嫁了吧。”郎中义无反顾地走了，一晃三年过去了，苦命的妻子不见丈夫回来，迫于生活，只得改嫁。谁知改嫁后不久，郎中竟采药回来了，妻子后悔不已，觉得有愧于钟情的前夫，一气之下把他带来的药材大量服下，打算一死了之。谁也没想到，企图自杀的妻子没有被毒死，多年血亏缠身的疾病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满腹遗憾的郎中就给这种让他失去爱妻的中药材起了个悲痛欲绝的名字：当归。宕昌盛产当归，县城北部的哈达铺一带出产的当归品质又最好。当归最让人敬仰和尊敬的就是它不畏艰辛、忠贞倔强的品格。它从不肯离开贫瘠的土地，作践的厮守一方，繁衍生息，为人们解除病痛。当归之乡的人民同样具有默默无闻的无私奉献精神。哈达铺是一九三五年和一九三六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两次经过的地方。当年人们看到从未见过的“仁义之师”时，纷纷行动起来帮助这些疲惫不堪的红军战士。他们主动腾出自家最好的房子让他们居住，拿出自己不多的粮食让红军吃，捧出窖藏多年的美酒招待红军。多年以后成了新中国功臣的杨成武在《忆长征》中就有生动感人的记述：“房东老大爷六十五岁那年用糯米自制了一坛米酒，泡上当地产的当归，埋在地下陈酿，准备七十岁时开坛，与远方的儿孙开怀同饮。今天谈得投机，居然提前献出这坛珍贵的酒了。”老将军在文中深情地说：“哈达铺成了我们长征途中名副其实的加油站！”值得一提的是，在红军长征胜利六十年后，宕昌人民结合过去古老的制酒工艺，兴办起了一座现代化的白酒生产企业，应该说这片浸透着仁人志士鲜血的土地上的人民能够以此来告慰红军先烈们的英灵了。红军离开后，国民党军阀勾结地方民团、恶霸以“清乡”“办善后”为名，对哈达铺人民进行大肆地报复。群众中凡是为红军办过事、分了地主的财物、有亲人参加红军的都未能幸免，成百上千的人遭到拘押和吊打，有十五名苏维埃干部被杀害。有一位小红军在一家药铺养伤，红军走后，在店掌柜的撮合下，小红军和他唯一的女儿当归结成了夫妻。这也没能逃过民团的魔掌，在一个夜晚，他们把小红军骗出家门，在村头的水井旁把他活活的勒死，小红军死时还不满十八岁。丈夫死了，漂亮、善良的当归被逼疯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被拆散了。为了尽可能的磨灭红军在群众中的影响，他们还为哈达铺改了一个新名字———“白龙”。朴实坚贞的哈达铺人民并没有被吓到，他们悄悄地藏起红军遗留下的物品，作为对红军最好的纪念。这就是今天在哈达铺红军长征纪念馆里，我们仍能看到的铜勺、铜壶、瓷碗、瓷缸子、茶盒、文件包、印模、银币、竹饭盒、苏维埃布币等物品。为了不忘记那段难忘的岁月，有的人家给自己家新生的孩子起名“红军”。“红军越岷山，哈达大整编。万里云和月，精兵存六千。导师指陕北，军行道花妍。革命靠路线，红星飞满天。”一九七六年六月初，一代儒将肖华重游哈达铺，写下了这首豪情万丈的诗篇，今天早已化作人们奋进的巨大精神动力，鼓舞着人们去不断地开拓进取。我爱洮岷高原的土地，更爱哈达铺的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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