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夫家36年，先后照顾3位老人，拉扯大7个小孩 成了家庭主心骨侗家媳妇杨奶含师： 这个家苦，我不想走

图为杨奶含师在为老姨妈梳头。 通讯员龚普康 摄

今报记者辜丽娜 通讯员龚普康 杨春茂 统筹：毛秋雁

“她讲自己的故事，讲到一半就讲不下去了，但是你问她这么多年苦不苦？她却说，看到这个家这么苦，我就不想走了……”提起三江侗族自治县独峒乡平流村寨基屯的侗家媳妇杨奶含师，该县县委宣传部文明股股长杨清利的话语中满是敬佩。听说记者要了解杨奶含师的故事，这名接触过多位先进模范人物的股长，反复多次用“不容易、太不容易”来形容前者。究竟在杨奶含师身上发生了什么？这是一段多么触动人心的往事？在11月一个清冷的早晨，记者走进了这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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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仨老人 两人看不见

11月13日，淅淅沥沥下了一段时间的雨暂时停了，而位于柳州市北部的三江县寒意已浓，人们已经感受到初冬的脚步。来到独峒乡平流村，沿着公路转入一条弯曲的小道，不一会儿就来到杨奶含师的家。这是一间普通的侗族民居，窗户上贴着一张有些发白的证书—“文明示范户”。“全村只有两户人家得了这个称号，是2010年评出来的。”平流村副主任吴义仕介绍。

也是在2010年，杨奶含师的婆婆去世了，这是她嫁到这个家多年来，最让她伤心的一件事。今年58岁的杨奶含师个头不高，身材比较苗条，头发整齐地挽成一个髻。至今，说起婆婆过世的事情，杨奶含师的脸上仍然难掩悲伤之情。在过去的岁月中，婆婆就像杨奶含师的母亲一样，与她相互扶持、相互照顾，为杨奶含师照顾孩子、帮她料理家务，而婆婆竟是这个家里唯一健全的老人。

说起杨奶含师的夫家，比较特殊，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家里一共有3位老人。杨奶含师的丈夫杨杰说，自己幼年丧父，家里3位老人分别是母亲、姨妈（母亲的姐姐）和外祖母。3位老人中，老祖母的眼睛基本看不见，只有微弱的光感和模糊影像，姨妈从小眼睛就一点都看不见。当年，老祖母因为知道姨妈的眼睛有病，一直不放心姨妈嫁到别家。所以，姨妈单身至今，并且一直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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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驱蚊冬生火 没和老人红过脸

当天走进杨奶含师的家，大厅中间燃着一盆炭火，将湿气和寒意赶到屋子外面。在火盆旁，一位老人正坐着取暖，她穿着侗族布衣，银发梳得整整齐齐。这位老人就是杨杰的姨妈，今年已经82岁，皮肤却红润有光泽，也没有很深的皱纹，和她八旬高龄看起来不相符。

“姨妈，我扶你出去坐坐。”杨奶含师一边用侗语和姨妈打招呼，一边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人，将她带到家门口的一块平地上透透气。过去的几十年来，杨奶含师都是这样细心地照顾着姨妈。因为姨妈看不见，她每天帮姨妈梳头、把饭送到姨妈的手上，夏天要给老人扇凉驱蚊，冬天则给老人生火取暖，还要扶着老人去上厕所，端尿倒屎，事无巨细。

家里的老祖母还在世时，同样是由杨奶含师照顾。老祖母视力也有很大的问题，而且因为风湿导致全身酸疼难忍。每当这个时候，杨奶含师便背上竹篓上山采草药，然后把草药熬成洗澡水送到房间去给祖母擦洗，有时祖母的症状严重一些，杨奶含师更是早晚都要帮老人擦洗一遍。

家里的老人如果不舒服，杨奶含师头一晚就会到房间问她们第二天想吃什么，然后凌晨就起来给老人熬粥、烧热水，忙完这些才去干农活。

“我和她做了三十年邻居，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她和老人吵架。”住在杨奶含师隔壁的萨悦阳（音，侗语）说，在村子里，不少媳妇都是和夫家的老人住在一起，但是像杨奶含师这样，同时要照顾两位眼睛不好的老人还没有先例。杨奶含师从来没有和老人闹过不愉快，她照顾老人，比很多人照顾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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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大7个娃 只有俩是亲生

据当地侗家人说，在侗族习俗里，女性嫁到夫家有了孩子后，名字里就要有孩子的名字，而奶是侗语里妈妈的音译。用孩子的名字命名，孩子就是女人的世界，杨奶含师的名字也因此习俗而来。

实际上，杨奶含师自己只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但是经她照顾而成长的孩子却有7个。杨杰说，他的小姨一只眼睛看不见，姨父也因为患病难以照顾家庭。所以，小姨生的6个孩子有一半以上算得上是和他们一起生活。

杨杰说，那时候，小姨家的孩子，年纪小的就和亲生父母住，而年纪大一点的就在自己家这边住。

杨杰是当地村小的代课老师，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每个月只有20元钱的收入，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经济来源。老的小的，一大家人，为了让家里人吃饱穿暖，杨奶含师毅然担起重任。杨家只有两亩田，杨奶含师每天天蒙蒙亮就上山种田，晚上则要到几乎看不见路才收工回家。水田里种的是糯米，由于糯米不够吃，杨奶含师就种上木薯、红薯、马铃薯等杂粮充饥，晚上，她照顾好老人后，又要加班加点做侗布、帮别人加工首饰来贴补家用。

因为家里的孩子多，除了让婆婆帮忙照顾，杨奶含师还把自己的母亲也叫过来帮忙看管孩子。有时老人看不过来，杨奶含师甚至把孩子背在背上去干农活，“我不把小孩放在一边的，种地背在背上，一直背到种完地回到家。”杨杰说，小姨家的小孩长大了，要读书，就在自己代课的小学里读，学费由他们负担，现在小姨家的小孩全部都读完了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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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家含辛茹苦 今生无悔

1979年，当时才有22岁的杨奶含师嫁给杨杰。杨杰说，两人是通过村里的业余文艺活动认识的，谈朋友谈了两三年后就结婚。别人问杨奶含师最多的问题，莫过于要照顾这样一个有些特殊的家庭，有没有后悔。“从来没有后悔，我和他结婚以前，就清楚他家情况。有些女孩子看他要照顾的老人多，看不上他，但我最看重的就是他这一点：踏实，对老人好。”

一开始，知道女儿要嫁到这样一个家庭，杨奶含师的父母也是反对的。他们问杨奶含师，杨杰的家里，有好几个人眼睛都不好，万一她嫁过去，将来生出来的孩子也有问题怎么办。“如果将来我家没有饭吃，我讨饭也不讨到娘家，如果我生的孩子将来眼睛也不好，我就把他们背在背上，走到哪背到哪。”杨奶含师坚定地说。

虽然反对，但杨奶含师出嫁后，她的父母很快给予关爱，帮她犁田、收割、打柴火。杨奶含师说，这么多年，最感谢自己的父母和婆婆，正是有了他们无私的关怀和帮助，她才得以维持着这个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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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被艰辛击垮 也有开心追求

杨奶含师的一儿一女现在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儿子在沈阳当军官，女儿在广州从事文艺工作。前些年，儿子为杨家添了孙子，杨奶含师心中挂念，想到沈阳去照顾，结果儿子说：“妈妈，你在家里先把老人照顾好，我们年轻人不用你操心。我争取每年回来一两次，让你看看孙子。”

“好，她对我就是好。”姨妈说起杨奶含师，一直用“好”字来形容。她说，除了生活上的照顾，杨奶含师一家人都很尊重她，尤其是她养育出来的一双儿女，就把自己当亲亲的祖母一样对待，每天上学放学，一定都要先来房间看看她、和她说一会话，才去做别的事。

生活的苦难并没有打垮杨奶含师，如今，她是村里的文艺骨干。杨奶含师在家里跟着影碟学跳广场舞，还学会了组织村里的妇女一起来学，而且她带领的广场舞队伍已经多次到乡里、县里表演。除此之外，她还喜欢唱侗戏、吹奏侗族芦笙，“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家里老人身体好，她没有什么不舒服，叫我放心出去跳广场舞、去表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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