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人家 □李庆益

石上人家

对融水苗族自治县苗寨的向往由来已久。初秋，我们从融水县城出发，向着元宝山前进。

元宝山位于融水县城北边，海拔高度2084.7米，是广西第三高峰。而我们的目的地，是安太乡小桑村青山寨，一个位于元宝山腹地苗族风情浓郁的村屯。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坡陡弯急，山间青树翠蔓，竹林依依，远山巍峨，云雾萦绕，宛若仙境。大家被窗外美景吸引着，一路说说笑笑，全然淡忘了山路十八弯的险峻。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在一处平缓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两棵高大松树的掩映下，一座两层楼高的寨门出现在我们眼前，八根高大圆木撑起两侧凉亭，有人在凉亭里歇息，青瓦之下是“青山寨”三个金色大字。寨门右侧，立着一块大石头，石上题刻着“石上人家”。

下了车，我们沿着一条石板路往山上走。远处山谷，一栋栋别致的木屋映入眼帘，或高或低，楼下无一例外，都是以数根木头支撑。同行者介绍说，这就是苗族最典型的房屋，叫“吊脚楼”。苗族因历史缘故，历经磨难一路迁徙，居住的地方山高坡陡，地势崎岖不平，能利用的平地非常少。于是，聪明的苗族祖先“依山就势、顺乎自然”，面对坡地、陡坎、溪沟等不利地形，别出心裁地给房子装上了“脚”，从而形成了独特的苗寨吊脚楼。这一带的苗寨，大多是按这个方法建在花岗岩上。

前路两侧石头林立，大大小小的花岗岩，或卧或立，如巨蛋，如龟，如青蛙，各种姿态。我们在石头缝间行进，耳边传来叮叮咚咚的流水声，声音悦耳。刹那间，我不禁想起曾任柳州刺史的唐朝柳宗元名篇《小石潭记》：“隔篁竹，闻水声，如鸣珮环，心乐之。”

果然，一条小溪出现在我们面前，溪水清澈见底，水流潺潺。往溪流上游看，小溪在石头低洼处“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再低头看，清澈的溪水里空空如也，不免有些遗憾，心想：倘若有几尾鱼儿“影布石上”，溪水多了几分生气，那该多好啊！

溪水里，不知谁搁了几块平整的石头，以石为桥，那是入青山寨之路。我们一个接着一个，从溪水上跳过，个个身轻如燕，欢声笑语随溪流而去。跨过小溪，拾级而上，一畦畦梯田出现在我们眼前。田里的水稻长势旺盛，禾尖挂满了一串串稻谷，谷粒饱满，且无一例外弯着腰，似是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梯田有大有小，层层叠叠，由高处往低处延伸，大的有两三分地，小的仅能插几行禾苗。苗寨多以山地为主，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说，对苗族人而言，每一寸土地都弥足珍贵，不可荒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

迎面而来的，又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同样题刻着“石上人家”四个字，蓝色的字镶嵌在褐色石头中，格外醒目。石头下立了一块木牌，读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石上人家”是由漓江画派领军人物黄格胜所题，难怪游客们纷纷在石刻前拍照留念。在大石头上的吊脚楼里，一个年轻女画家正在静静地作画。只见在她的画笔下，一幅山水画卷缓缓展开：青山浮水，一栋别致的吊脚楼边，两棵小树相对而立，楼前一畦梯田里，一个苗家汉子正在挥汗如雨……

有山，有水，有时代特征，这是一幅典型漓江画派风格的画作。漓江画派以广西秀美山水为主要表现对象，以传统中国画为主体，把青山寨“石上人家”定为写生基地，其领军人物黄格胜当年在“石上人家”揭牌仪式上，希望当地干部和群众尽可能保持村落的原生态风貌，保留好苗族建筑风格，保存住苗族特色文化元素，以造福当地苗民。

石头后面有人家，在石后一间吊脚楼内，我们遇到了一对正在忙活的苗族夫妇。那女的穿着一身苗族服饰，头上戴着亮闪闪的银饰，藏青色套装，袖口衬以蓝布，下身百褶裙同样挂满了银饰。银饰是苗族女性的代表标志，苗族人喜欢用石青色的布缝制衣裤，自织自染，用蓝靛染色，经五染、五洗、五晒而成，工艺复杂。那女的热情向我们推销苗寨土特产，有元宝山茶叶、香菇、重阳笋、蜂蜜、香粳糯等，她从这边走到那边，身上银饰一路铮铮作响，大珠小珠落玉盘。

那男的今天没穿苗服，他站在一边，跟我们唠家常，东一搭西一搭。他说他前些年到广东那边打工，出去好些年，家也顾不上。近些年，柳州市、融水县各级党委政府加大了对苗寨的扶贫力度，为青山寨争取到项目资金近千万元，建设了芦笙坪、景观楼、村屯绿化、道路硬化等项目，就连他们家的砖混结构民房也进行了原木包装，建成了如今的“石上人家”景区。见此情形，他再也不愿意背井离乡了，就安心在家开了一家小店，卖地方特产。政府扶持，客人关照，目前生意还不错。

我不禁感慨：石上人家，艺术人家，幸福和谐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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