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与亲情

年味柳州

●燕而飞

路边挂起红灯笼，对联、剪纸、中国结、年糕、糖果、腊制品等货年在店铺或挂着或堆着。五星步行街竖起“欢庆门”，门框上有“祝龙城人民新春快乐”的字样，人人心里明白，快要过年了！

回家过年还是就地过年？关于这个问题，踌蹰难定。和所有的游子一样，“留”字到了嘴边，看到视频里双亲期盼的眼神，会自动消音。

深夜，阿姐在家族微信群里说：经过反复权衡，长辈们达成共识，来回路上不安全，还会给疫情防控添麻烦，外地的亲们，留在原地过年吧！阿姐是大伯家长女，相当于长辈代言人，她的话等于告知晚辈，长辈已经在理性与情感、平安与团圆之间做出选择。

这就意味着，大伯家的二哥哥，二伯一家，阿姐家的独生儿子，以及我一家，都会就地过年。就读于广州某小学的侄女说：“我们是散落在故乡之外的星星。”

相聚于老屋的大院子，团团坐，执手相对，家长里短，品土灶美食，这些是“星星”们过年最喜欢做的事。有出于血缘的羁绊，有属于这个家族的集体记忆，想起小时候过年的温馨。

长辈围坐火盆取暖聊天，阿姐把糍粑搁在火盆边缘的炭灰上，慢慢地烘烤，不时地翻动。等到糍粑慢慢鼓起，冒出一缕水汽，爆开，露出白白的粑心，糍粑就烤好了。烤好的糍粑沾有些许的炭灰，年纪小的弟弟妹妹先吃，年纪大些的也不着急，等着阿姐烤熟下一个。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贴在糍粑面上拍不掉的炭灰，吃在嘴里滑滑的，香香的，是我吃过最香甜的糍粑。

过年祭祖，在我家人的观念中，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祭品有糖果、红糖糕、五花肉等等，其中数整鸡的地位最高。选用的鸡非常讲究，需养足一年且足够肥大的阉鸡，鸡的姿态要保持优美，鸡脚塞进鸡肚，鸡脖往后仰，鸡头前倾。记得有一年，阿哥给鸡拔毛不小心扯破了皮，一向说话软声细语的奶奶虽没有责怪阿哥，但面色却凝重起来。她找来针线，一针一线像缝补非常贵重的衣裳一样，专心致志地把鸡皮给缝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损与修补的痕迹，奶奶这才舒展眉头，对着我们笑了笑。至于为什么非要这样做，阿姐解释的关键词是完美、感恩，而阿奶说：“过年本来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又听到超市里商场里放着刘德华的《恭喜恭喜》，“冬天已到尽头，真是好的消息，温暖的春风，就要吹醒大地，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群里不断有“星星”报告自己的最近行踪：北京三里屯有家气味图书馆，爸爸说这里的香味很像老家厨房里的菜香；第一次学写春联，字有点丑，但好玩；坐地铁从武昌到汉阳，经过20个站，吃一碗地道的螺蛳粉……阿姐也会上传老家长辈的最新动态：三伯家清塘，捞出一条七斤多重的大草鱼，拿来做鱼丸过年；看上海小外孙在新春联欢晚会跳芭蕾舞影像，三个头发花白祖辈的眼睛盯着大屏幕，又是拍手鼓掌又是大声叫好……阿姐说：“老家这边好好的。”

春节最大的年味是团圆，团圆的底色是“好好的”。在时光流转岁月更迭中，那份亲情任谁也动摇不了，如阿奶所愿，我们过年都“整整齐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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