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蛙声 □梁荣

总有一片蛙声时常会在我的耳边“咕呱，咕呱”地轻唱……想想，那是2004年的春天吧。

那一年，我在柳北区白沙村一所普通的民办学校教书。才开学几天，小芬就两天没来上课了，家长又联系不上。我决定去家访。穿过几块菜地，小白菜已开着淡淡的小黄花；绕过几个池塘，小草迫不及待地从石缝里探出嫩绿的小脑袋，娇小可爱。经过几块水田，田里播撒一垄两米见方的秧苗，正在暖风里悄然苏醒。

小芬的家在水田边的小坡上，那是一个矮矮的木棚子，极其简陋，破烂的窗子用旧报纸整齐地糊着。见有人来，几只瘦小的鸡，“叽叽咕咕”地从棚子后面跑过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河堤上的晚风徐徐吹来，青蛙躲在泥缝里“咕呱，咕呱”地弹唱着《夜色》。

“梁老师，你怎么来了？”小芬提着个空空的篮子回来了。原来是小芬的妈妈生病回了平南，留下奶奶带小芬。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小白菜正疯狂地开花，再不抓紧摘了卖掉，以种菜为生的小芬一家，这一季就白忙了。于是，小芬乘奶奶去白沙市场卖菜时，自己也带上一些小白菜去胜利小区卖。她中午像放学似的回家，下午又像上学似的去了“学校”，其实没有去学校，而是去卖菜。她奶奶被蒙在鼓里。

正聊着，奶奶挑着担子摇摇晃晃地回来了。

“奶奶，这是班主任梁老师。”小芬跑过去接下奶奶的担子，胆怯地看着我，小声地说。

“老师？”奶奶惊愕地望着我说，“是不是我家小芬在学校捣蛋了？”

“阿奶，小芬很懂事的，经常帮班里做好事呢。”我想了想，大声地说，“听小芬讲，家里的菜花这段时间长得正好，不想往市场跑，就想过来买两把。”

“跟小芬说一声，让她直接带去学校就可以了，还跑一趟。”奶奶乐呵呵地说。

见奶奶担子里还剩几把菜花，我一把抱起来，把钱塞进小芬的手里，转身对奶奶说：“奶奶，这菜花我要了，家里等着下锅，我先走了。”

没等奶奶反应过来，我已经走到水田边上，边走边对小芬说：“小芬，明天要早到，不要迟到了，明早我们要学新的古诗。”

“梁老师，放心吧，我一定会早到的。”小芬大声地回应，并背起前几天教的古诗，“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此时，水田里、菜丛中、池塘边，传来阵阵欢快的蛙声。听着这蛙声，走在郊外的小路上，突然想起赵师秀的《约客》，无法抑制情绪地吟诵道：“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对，明天就和孩子们一起诵读这首诗。

夜幕已起，河堤上的路灯次第亮起，一路走来，走在“蛙声篱落下，草色户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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