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清
南瓜栽在我家后面那栋老旧楼房一楼一户人家的前院空地里。种瓜者是一名年过八旬、整洁干练的老妇人。听说她先前是一名退休乡村教师,几年前,城里的儿子接她来柳州安度晚年。只见她虽是满头白发,但衣衫朴素整洁,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和左邻右舍关系极好。
老妇人早春时在屋前空地里种下南瓜种子,当南瓜长到半尺高时,她用竹竿为南瓜搭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棚子。南瓜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生长得很快,顺着竹竿,爬;顺着院墙,爬;又爬到旁边一棵玉兰树枝上面去。它们缠缠绕绕地生长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到了初夏,一朵又一朵金黄色的南瓜花肆意地开了,好似一只只瘦瘦长长的小喇叭。老妇人早上会用剪刀小心剪下瓜花,做成餐桌上的菜肴。在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南瓜花会一批又一批地盛开,老妇人有时会把吃不完的瓜花和瓜摘了,分别送给邻居。有一天早上我走过她的瓜棚,正好碰到她在摘南瓜花,她就把手里的一大把瓜花送到我手上。到了秋天,她又种上了扁豆,满棚盛开的扁豆花又是另一番美丽的景致。楼上楼下好几户人家,都收到过她的瓜花和扁豆。
我常常站在我家五楼的阳台上望过去。每天下午五时左右,太阳已跑到楼那边去了,老妇人家前院的南瓜棚下,留下一大片荫凉,于是,就望见那老妇人坐在瓜棚下的一张竹椅上,手上捧一本书,极认真地读。想必是视力不够好了,她一字一句地读,语速极慢极慢,但是朗朗有声。我想,人生至此,终于可以安静地停泊在一架南瓜花下,与时光握手言欢,从容地过了。此后常见这老妇人,有时是早晨,有时是黄昏,总是这个姿态,在南瓜棚下,一页一页,认真阅读。不认识她的人,以为她是真人不露
相,说不定老妇人是民间流落此地的高人呢。比如像郑板桥,曾经流落到苏北小镇安丰,居住在大悲庵里,春吃自己亲手种下的瓢儿菜,秋吃扁豆。乡下人见着,也以为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农人,是从异乡漂泊过来的。谁会知道此农人有满腹诗才。当秋风渐凉时,在他居住的厢房门板上,手书浅刻了一副对联:“一帘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当年郑板桥寄居的大悲庵,早已经化作一堆尘土。但那句“满架秋风扁豆花”,却与扁豆同在,一代又一代,不知被多少人念念不忘。
宋代大诗人陆游写过南瓜和南瓜花,“天青无云星错落,大风忽自西南作。寿藤老木不自全,门外岂容存略彴。翁媪惊呼儿女泣,屋瓦飞空吁可愕。巢倾共闵乌鹊死,空黑还疑鬼神恶。南邻仅有瓜牛庐,转盼卷去无遗余。腐儒自笑独耐事,一灯荧荧犹读书。”有人读出凄凉,有人读出寥落,我却读出了欢喜。
不管是南瓜花还是扁豆花,都在斜风细雨中,满满地开着,生生不息,全都是大自然永恒不变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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