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寒江雪

■吕镇书

寒风呼啸，伴随着迷蒙细雨，令这个原本热闹非凡的城市变得十分静寂冷清。东门城楼，文惠桥下，更是寒风刺骨。与秋天有关的那些故事，似乎都已成为落泥，仅给人留下了浅浅的旧思和怀想。江边一尊渔翁垂钓的塑像，和着壁上柳宗元孤独到极致的《江雪》，静静地伫立在柳江边。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文如淡水，却胜在意境。柳宗元仅用二十个字，向众人描绘了一幅幽静寒冷的画面——下着大雪的江面上，老渔翁驾一叶小舟，独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钓。天地之间万籁无声，皑净纯洁，正如作者一片冰心，身处弥漫，却明洁如镜。

有文学评论：“柳宗元《江雪》中的孤独是幽寒冰冷的孤独，是对自己境遇的不满而抒发的愤懑与清高。”我却不这么认为。君不见，为了突出主要的描写对象，诗人不惜用“千山”“万径”去烘托它的背景，使小船后的空间几乎大到了浩瀚无边的程度吗？因此我断言，此刻作者的心境是笃定坚强的。正因为天冷雪厚，鸟都躲得不见了踪影，唯渔翁更不惧寒冷，不怕孤独，傲然在江心垂钓。这首诗的背景所展示的极致空灵的境界，并非仅仅抒发作者在政治上的失意和郁闷，却恰恰是表达了他不甘寂寞、拼力向上的精神，这种精神，足以跨越时代，给今天遭遇挫折的人们以心灵的震撼和启迪。

唐顺宗永贞元年，柳宗元参加了王叔文为首的政治革新运动，遭遇了保守势力与既得利益者的联合反攻。革新失败后，柳宗元被贬官到永州为司马，官署里没有他的住处，他不得不在永兴寺里安身。从境遇来说，柳宗元的精神是非常压抑的，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沉沦，在《江雪》诗中，他借描写山水景物，借歌咏赞颂隐居在山水之间的渔翁，来寄托自己渴望得到重用的那份情感。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一系列垂钓励志的故事。当年，姜太公吕尚用直钩不挂鱼饵在渭水离水三尺而钓，并自言曰：“负命者上钩来！”得文王赏识，后辅佐武王姬发一举推翻商纣统治，建立了周朝。姜太公的钓竿，看似无意江鱼，实则志向高远。一根渔竿为引，令他在白发暮年之时，钓得振国江山，好一派大志豪情！

当年范蠡功成身退，太湖垂钓，钓得的是一江风月闲情；陆游不去封侯，独做江边渔夫，图的是心静神怡，笑看日出日落。就连柳州八贤之一的张翀，在闲官归柳之时，不也是在龙潭边建起了侧山楼，在潭边垂钓，吟起了“寒云如可卧，不必问蓬莱”吗？

江雪如画，江寒鱼伏。诗有所寄，钓解尘苦。遥望江心，我亦愿追寻先贤脚步，续做江边垂钓之翁，不拘于物，不困于情，纵千山百鸟飞绝，与故人相望，亦悠然得乐，醉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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