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的晚年风雨不断

讲述人：邬红（化名）女59岁

退休职工柳州人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年过半百，生活平稳无奇最珍贵。我以为自己会平静地迎接晚年生活的到来，谁知波浪一个接一个。

1儿子失恋后消失

儿子兴奋地打来电话，说他求婚成功了。

儿子的女友是他的同事，名叫安琦。他们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又在同一个部门工作，由于接触频繁，共同话题自然多，两人很快成为男女朋友。恋爱第一年，儿子把安琦带回柳州让我们认识。我和老公阿斯对这个准儿媳非常满意，兴致勃勃地开始装修我们的老房子，准备给他们结婚用。

求婚的事儿子和我商量了许久。虽然我无法给他什么浪漫的建议，但能参与这件事我已经感到很幸福。儿子求婚当晚，我比他还紧张。得知求婚成功，我深深地舒了口气。

原以为一切顺利，事后才知道，因为公司不赞成办公室恋情，为了能和安琦在一起，儿子辞掉了工作，准备到另外一家公司上班。儿子是在求婚成功后辞掉工作的，这是他为爱情作出的牺牲。

儿子到新公司报到前一晚，安琦毫无征兆地向他提出分手。安琦说，接受求婚是碍于情面，她不想儿子在一群朋友面前丢面子，其实她一直认为他们性格不合，一直在找机会提分手，怎料还没开口就被求婚了。从求婚成功的峰顶突然跌落到被分手的谷底，儿子的精神几近崩溃。

“妈，安琦和我分手了。”被分手当晚，儿子给我打来电话，满是哭腔。我不停地安慰他，他默默地听我说话，没说一句安琦的不是。

第二天早上我收到儿子发来的短信，他让我和阿斯别找他，他要出去透透气。看完短信，我慌忙拨打儿子的手机，但已经关机。之后一个月，我每天都给他打电话，结果都是关机。儿子整整消失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我和阿斯每天都在煎熬中度日，每天都祈祷儿子早日平安归来。

一个月后，儿子出现在家门口。他全身黝黑、胡子拉碴，眼睛却格外有神。我知道儿子已经走出阴霾，重新活了过来。回家的第一餐，儿子吃了3碗饭，把所有的菜也吃光了。见他胃口如此好，阿斯轻声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儿子冷静地告诉我们：“我的事业在那个城市，虽然那里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我还是要回去，重新工作，重新恋爱。”

我哭了。

短短一个月，能让儿子对人生和爱情看得这么透彻，我很欣慰。我们全力支持儿子的决定。其实那时我和阿斯已经在酝酿一个计划，就是等我们都退休了，搬去儿子所在的城市，和他一起生活，我们一家再也不分开。我和阿斯已经在物色房子，打算买套亲情房，跟儿子住在同一个小区里。

买亲情房是我跟阿斯商量好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斯又反对买两套房子了，他提出买一套大的，将来跟儿子住在一起。我竭力反对，说儿子结婚后最好独自生活，这样才能避免婆媳矛盾，大家都能过得舒坦、自在些。尽管我态度坚决，阿斯还是坚持他的想法，打算只买一套大点的房子。

因为意见不合，我们先给儿子买了一套房，至于我们那套，有待商量。偏偏这时我发现阿斯的言行有些怪异，也说不清他哪里怪异，就是觉得和过去不太一样。不久之后，我们开始分房睡了。

2

离婚后求复婚

自从开始分房睡，我和阿斯的感情就越来越淡。婚姻不就是这样吗，平平淡淡的。可是，我想错了。

阿斯大我3岁。我当时已经年过半百，阿斯也不再年轻，但他激情不减，背着我在外面有了情人。阿斯出轨的事，深深地伤了我的心。他顾及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让我迟些告诉儿子，还让我别把他的事说得那么不堪，给他留些尊严。夫妻一场，我也不想相撕结束。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阿斯已经计划好他的未来，陪伴他的将是那个叫阿芬的女人，不再是我。我还没有想好自己的未来，但我已经决定要和儿子住在一起，因此，我拿出所有积蓄，在儿子那个小区给自己买了一套两居室。

买了房后，我期盼尽快退休，迫不及待地想逃离柳州，远离阿斯和阿芬这对男女。

就在还有一年就要退休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阿斯和阿芬闹分手的消息。我和阿斯已经离婚，他的感情已经和我无关，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是儿子。阿斯却有不同的想法。他跟阿芬刚了断清楚，就厚颜无耻地搬到我家，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把他的衣服往衣柜里挂。他要求复婚。

和当年要求离婚一样，多年后要求复婚，他的态度还是那么霸道、自私。我没有搭理他，独自出门去了。傍晚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他悠然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还煮好了晚餐等我。这样的生活像极了以前，我一度产生幻觉，觉得他出轨、离婚的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阿斯曾经的背叛。身边许多朋友劝我，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阿斯是个老浪子，他既然回了头，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大家的劝说对我起了作用，我开始尝试原谅阿斯，但一直没有松口答应他复婚。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是以前夫和前妻的身份。

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一年。还有几天我就要退休。儿子远在外地，他希望我一退休就去他那里，他要带我四处游玩。阿斯却劝我别着急，他说他还没退休，我这么快就离开他，他一个人生活很孤独。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前夫，我为难了，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我选择缓一缓，退休后先在柳州呆一段时间，适应一下退休生活。听完我的决定，阿斯欢呼雀跃，他高兴地搂住我，把一个东西塞进我睡裤的兜里，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紧张地取出他塞给我的东西。是个盒子。阿斯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人，如果要送我礼物，估计也就镯子之类的东西，不会贵重到哪里。当我打开盒子时，我的眼睛湿润了。

盒子里装的是一枚戒指，戒指的旁边放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这样一段话：曾经我对不起你；现在请再嫁给我一次。

和阿斯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即使在激情四射的恋爱时期，他也没有对我说过这么温馨的话，更没有做过这么浪漫的事。如今我们都老了，他却来上这么一招，请求我的原谅。

我是一个俗人，阿斯的良苦用心最终还是感动了我，我终于决定选择原谅他，彻底冰释前嫌。但在准备办理复婚手续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他说我们离婚和不离婚差别不大，已经不缺一纸婚书，他可以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已经迷途知返，不再需要通过复婚这样的方式。我听后有些担心，怕没有婚姻约束，阿斯会旧错重犯。他却信誓旦旦，说他的心里以后只有我和儿子。

我信了阿斯。对外宣称我们已经复婚，对儿子我们也是这么说。只有我和阿斯知道，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3

演绎没有他的人生

2016年秋季的一个早上，阿斯起床准备去上班，我见他脸色不对劲，摸了下他的额头。他发烧了，烧得不轻。我马上叫了一辆出租车把他送去医院。这场病，让他意识到了有伴的好处。住院的两天里，他总是深情地望着我。他感慨地说，还好自己迷途知返了，否则病了只能孤独一人。

始料不及的是，儿子闪婚了，是奉子成婚。他催促我赶紧过去，让我帮忙照顾怀孕的儿媳。我舍不得阿斯，阿斯也舍不得我。儿子说儿媳是个孤儿，从小缺少家人的关爱，怀孕时期的她非常敏感，他们需要我。儿子的话说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阿斯也终于松口，让我到儿子那里帮忙。

两地分居伊始，阿斯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询问儿媳的状况，也会对我嘘寒问暖一番。两个月后，他对我的关心越来越少，我们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再后来，我根本联系不上他了，打电话他也很少接。我担心阿斯遇到了什么事情，于是悄悄买了张回柳州的车票，打算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家里的门居然反锁着。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天才刚黑下来，这个点阿斯就反锁家门，难道家里有其他人？我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不是阿斯，是一个比我年轻的女人。为了避免阿斯听出我的声音，我故意改变声调和那个女人说话。女人说她叫阿裙，见我不像坏人，她解开锁链，让我进屋说话。我刚进屋，阿斯正好走出房间。

他们都穿着睡衣，只有我衣着齐整像个外人。阿斯和阿裙的关系再明显不过，阿斯只狡辩了一两句，就低头承认了。

这是阿斯第二次出轨。

“阿姐你搞错了吧，阿斯和你还没有复婚，他和我在一起不算出轨！”阿裙显然知道很多我跟阿斯之间的事。我和阿斯约定过，没有复婚的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绝不跟第三者提及。如今，他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阿裙，可见她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

我失望至极，冲阿斯吼道：“我们是没有复婚，你们爱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我走！”我预感到自己跟阿斯会有问题，却没想到他已经把女人带回家，还跟她一起睡在我们的床上！这让我实在无法忍受，只能假装洒脱地离开。

儿媳就要生了，儿子正沉浸在将为人父的快乐中，我实在不想因为阿斯影响他们的好心情。为此，我隐瞒了所有事，也为阿斯保留了最后一点尊严。

阿斯终于退休了。儿子请他搬过去一起住，阿斯一口回绝。我终于见识到什么叫丧失理智了，阿斯已年满六十，处理矛盾的能力却不及孩子。无奈之下，我只好把真相全部告诉了儿子和儿媳。

儿子沉默了，他心疼我独自承担了这么多；儿媳的安慰，也让我十分感动。孙子睡着后，儿媳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妈，这些年辛苦你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妈，我会像女儿一样孝顺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会永远照顾你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彻底失去了阿斯，却多了一个孝顺的女儿。

后来，我又听说阿斯和阿裙在闹分手，他们相互诋毁，撕得彼此伤痕累累。听闻这些，我一笑置之。阿斯曾经陪我走过大半段人生，现在，他已经从我的人生舞台退场，今后的人生，我要自己演绎。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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