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香四季 □冷文

接着宝倩又带唐山仔去逛了柳州的石头市场。

柳州又称石城，石头是可以放在大街小巷摆卖的，逛石头市场自然成了外地游人的一大乐趣。

唐山仔对众多巧夺天工的奇石很感兴趣，他一边观赏一边碎碎叨叨：“完了完了，这么多奇石，这个城市的人全都‘玩石丧志\’了！”

宝倩立即纠正他说，这不叫“玩石丧志”，得叫“玩石赏志”！

“你看这，”她随手拿起一块有松树纹状的石头，照着上面的字念道：“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又再拿起一块念：“嫦娥奔月去，哥哥泪涟涟……”

唐山仔说行了行了，再念就可开赛诗会了。哦，对了，这后一句“泪涟涟”肯定是你们柳州人作的，够酸！够浅薄！

宝倩说那是你没见过我们柳州的诗人，他们个个志存高远、侠肝柔肠，你看这里边有好多有情有义有志气的诗都是他们作的呢。

说着，她又随手端起一块递给唐山仔：“你看这，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唐山仔惊叫起来：“啊，连这个也上石玩了！”边说边急不可待地接过那块石头，细细端详起那两行字来。

宝倩告诉他，这就是我们柳州诗人的杰作。

唐山仔感叹道：“这真让我长见识啊，好在崔颢已经作古，不跟你们计较了，只是你们把人家的东西占为己有，这不太好吧？”

宝倩暗叹唐山仔博古通今，真不一般，自己再这么信口开河，不被他笑掉大牙才怪。好在唐山仔没有取笑她，反夸她无师自通，能够假亦真来真亦假。

唐山仔又拿起一块石头在手上把玩，有些动情地说：“难怪人家都说南方人比北方人会做生意，会赚钱，死的能弄成活的，拙的能弄成巧的，这些破石头经过这样的打蜡上油，安座装饰，修饰得还真是像模像样，或玲珑可爱，或大气浑然。得，我就买一块回去凑合着权当是‘赏志\’吧。”

宝倩问：“你真相信我的信口雌黄了？”

唐山仔说，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其实，把玩石当成“赏志”的大有人在。能泽禅师在《五经五训》的总结中曾经说过：“奇形怪状，无音能言，石也；沉着而有灵气，埋于土中成大地之骨干，石也；雨打风吹寒暑，坚固不移者，石也；质坚而能完成大厦高楼之基础，石也；默默伫立山中或庭院，增添生活趣味，并能抚慰人生者，石也。”石既然如此神通广大，况且赏石又能赏出一种精神境界，我如果不买一块回去慢慢“赏志”，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于是唐山仔问店主他手上那块石玩多少钱？

店主一张口便说，两千元。

唐山仔说没搞错吧，刚才那块多了几行字的“乱云飞渡”的松才标两百元，这棵松又没有题字凭什么要两千元！

店主说老弟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刚才那块石上的树是人工仿制，而这块是天然合成。

唐山仔将两块石头放在一起反复比较，也看不出什么玄妙。

倒是宝倩很在行地拿起那块石头左瞧右瞧，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视线中晃了晃，悄声跟他嘀咕：“若真喜欢就跟老板砍价，超过这数你扭头就走，如果他让你回来，就成交。”

“如果他不让我回来呢？”唐山仔问。

“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那石头很可能不只这个价，一是他想吊吊你胃口多赚点钱。”

唐山仔点头称是，转身过去就开始跟店主讨价还价。

经过几个回合唐山仔显然处在下风，就在买卖双方僵持不下时，站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宝倩迎向前去用埋怨的口吻对唐山仔说：“你这人也真是，哪有刚进门就要买的啊，我告诉你，这样的石头满市场多的是，不值这个价的。”

唐山仔应该是很喜欢那块石头的，还想继续还价，宝倩向他丢了个恨铁不成钢的眼色，随即就拽着他往外走，而唐山仔还是一副去留两难的样子。

店主见状便说：“老弟，我看你也是诚心诚意，有品位，今天这石头我就象征性收你两百元算了，差不多是白送，图个交情。”

唐山仔没想到店主会答应得这样爽快，就高高兴兴地付了两百元钱。

店主一面收钱一面说，常来啊，走好啊。

出了店面，唐山仔大发感慨：“好家伙，你太厉害了，不费吹灰之力就为我节省了一大笔钱，真不简单！”

“那是，我们柳州女人就是能掐会算，很会过日子的。”宝倩露出一脸的得意。

唐山仔又说，没想到两千块钱的价，给个零头就成交了，敢情你们柳州的东西都是这么个卖法？

宝倩像教一个没睡醒的学生一样告诉他，买东西首先是要懂行，不懂是很容易被人忽悠的，尤其像你这种不懂装懂的主，不宰你宰谁啊？柳州的石头有很多喊得很离谱，这都是逗外地人玩的，玩得好，发得快。柳州人最喜欢把东西卖给外地人了，但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这样卖，比如你吃过的螺蛳粉，放那么多的配料，才收你两块钱，你自己做一碗试试，给你200块钱你也做不出那种味道来，那真是物超所值。你要在柳州买东西，最好找个柳州人陪着，用柳州话砍价，这样就不容易上当受骗了。

唐山仔欣然笑道，我不用再找别人了，就找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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