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走过青春岁月的那些书

我家不是书香门第，所以小时候我除了从家里一本学习裁剪的记录本和盛夏里听母亲说一些“甘罗十二为丞相，买臣五十得公卿”之类的故事，知道母亲是一个有文化的农妇以外，藏书就像希望家中会有一些金银一样，等于白日做梦。

不过，少年时代，的确是我读书时代的开始。

我读的第一本书叫《再生缘》，记得作者是一个女诗人。情节已经忘记了，但是主角的名字仍然记得，女的叫孟丽君，男的叫皇甫少华。悲欢离合的故事，对一个情意朦胧的少年，吸引力是可想而知的。这本书我大概看过两次，是对面村一个叫“洋火”的族人给我看的。洋火比我年纪大，但是因为他有一些藏书，所以做了我的好朋友。他帮我找到一本《唐诗三百首》，这本书是我的至爱，我反复背了一些名篇。17岁上山钩松脂的时候，我就把这些诗句用松脂的工具钩挂在山上的杂树上。这边一棵树割一句“空山新雨后”，那边一棵树割一句“天气晚来秋”，满山都是我的“杰作”，很是壮观。

因为需要看书，我自然而然地和村里有些藏书的人家的孩子混在了一起。有一个叫“亦文”的同学，是我初中时候的同学，也是我少年的至交。他不断借一些白话章回小说给我看，《薛仁贵征东》、《薛丁山征西》、《薛刚反唐》是他帮我找来的第一批章回小说。有时候我们看过小说以后，一起坐在横厅的“碓屋”的木碓上，听他绘声绘色地重新叙述小说的情节。夜了，亦文就和我们兄弟一起挤在床上，睡到天亮。

记得我还曾经向初中的语文老师借过一些国外的小说，但是因为译名太难记，又没有封面了，看下来，经常是不知所云，所以再没有看下去。又因为经常遇到一些不会读的字，在柳州工作的舅父专门为我们寄来了一本《新华字典》。

我和哥哥在一个冬天到山上摘一些松果子卖了，积累了十元钱以后，就想到为自己买一些书。我们买的是一套刚刚出版的《十万个为什么》，共12册，每册几毛钱不等，大约分几次才能买齐。后来，这套书几乎伴随着我度过了少年时代在家的所有日子。

我读书的高潮应该是进了师范学校之后。当时我学习的专业是化学，而我自己喜欢的是中文。我曾经试图转科，没有得到批准，学校中文科的老师就为我开列了中文的书目，让我自学。书目有《中国文学史》、《古汉语》、《现代文学》（两卷）、《古代文学》（四卷）等，我啃这些书用上了全部的午休时间和晚自习时间，其中《古汉语》文选是一字一句做翻译，然后对译文进行对照。精力充沛的我，那时候还利用所有的空余时间读了12卷的《中国现代散文作品选》。我特别喜欢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作家的散文，尤其喜欢一个叫丽尼的作家的散文《鹰之歌》，我用八开纸描出来的竖排的稿纸，把《鹰之歌》用毛笔抄了一遍又一遍。又把郁达夫的《迟桂花》，以及朱自清和俞平伯的同题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等名篇，对照着读了一遍又一遍。那时候，我甚至对那些需要午睡的同学嗤之以鼻，认为他们放着大好的时间去午睡，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浪费。

那时的学校图书馆，是我的乐园。一个和我有“老乡“之谊的馆员，经常让我自己到书库里挑书。

正是在这间师专如饥似渴地读书，使我拿着化学的大专文凭毕业后，却回乡做了一家新办初中的语文老师，讲起课来还得到了不少同行的认可。后来，我还在《广西文艺》发表了中篇小说《老侄嫩叔》和一些散文。几十年过来，可以说是读书改变了我的人生。

（覃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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